任平生愣了愣,没想到小女孩的心结,竟然还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坦然承认道,脸上毫无愧疚,“那种事,没办法有如果。”
那一剑,是他全力施为的一剑。这也是事先跟程墨今明言的,若后者没有本事及时制止,那么后果,就无需猜测了。唐太忠是什么人任平生若有一丝一毫的弄虚作假,都不可能瞒得过对方。
程程有些失望,小小年纪,那幽幽的一声叹气,很让人心生怜惜。
任平生咬咬牙,终究没再解释什么,而是郑重其事交代道:“程程,今天以后,你已经无需药石调治,只需要跟从前一样,潜心修炼即可。但是你那个刚刚完整的家,是不能回去了。而且从今往后,只要你还没有本事掌控整座西乔山宗门,那么就必须隐姓埋名,不让任何山上人,知道世间还有你的存在。否则,无论是你爹,还是你玉清哥哥他们,这一番心血,就都白费了。”
程程小声道:“更多的,难道不是你和曦莲姐姐的心血吗可是我不明白,西乔山到底怎么了。我爹还是宗主呢,为什么要那么小心提防。那些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们,其实都很好的……平生哥哥,你被关在哪里一个多月,是我爹错了。等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跟他解释清楚,他会相信你是好人的。”
任平生神落寞道:“我是不是好人,没那么要紧。总之,这不但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爹的意思。之前他不肯告诉你,是因为总觉得那已是你最后的时,想让你……少些忧愁。但如今你活下来了,有些事,不管你心里接不接受,都得照做。”
程程狠狠地点了点头。
“平生哥哥,如果我一直跟着你……和玉清哥哥他们,是不是山上人就找不到了”
任平生摇摇头,“那样的话,你很快就会被找到。而且下一次,没有人救得了你了。他们太强大,我打不过的。”
程程没再言语,眉眼低垂,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等到见不着了,像我这样的人,你别想起,就会过得更舒心些。”任平生道。
“为什么”如同一只突然受了惊吓的兔子,程程变得有些激动,“平生哥哥,虽然你从没跟我说过多少自己的事。我梦见你,那张脸都是模模糊糊的,可就是还会梦见……”
“我没说过”任平生有些愕然,随即了然,自己的确没有跟她有过太多言语。
“那我今天,话就多些吧。我就是个擅长毁坏,但不懂得维护;擅长挥霍,但不懂的珍惜的人。自小如此,改不了了。所以无论对谁,你也好,你说的哪位曦莲姐姐也好,还有其他许许多多,我遇到过的人也好;想起我,只是徒添烦恼而已。而且我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一直在努力的一件事,就是不要让人想起,更不要让人经常提起!”
任平生记忆中,好像自己极少能把话,说得那么顺畅。然后潇洒一笑,问道:“做得到吗”
“嗯,我不会的……”程程的声音,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不知哪里钻出来好多脾顽劣的猴子,用那尖利的指抓,不断抓挠着她孱弱的心脏。可是,程程始终学不好声嘶力竭地发泄出来。
但任平生还是听清楚了,“那就好……”
只是内心之中,却似乎没有丝毫变得轻松。
不轻松又如何,事实如此。自从离开了不归山,能遇上的人,何人不是过客;能到的地方,何处不是他乡
萍水相逢,最好的结果,就是都相忘于江湖间。
程程站在原地,呆呆地目送任平生走向山上。
任平生没有飞掠行,而是在那越发昏暗的暮色之中,徐徐而行,直至形完全隐没于那深山老林之中。
那一夜,在坳口那边宿营的方凉道院学子,在药王橘树下秉烛夜谈的老少三个妖魅精怪,还有那青遨宫那瑶池边,白玉双的众星捧月,尽皆无眠!
药山之巅那惊天的动静,轰隆不绝,天地震颤,持续了一整夜,直至旭初生。
因为药山西边,并无一块雪片落下,所以大家都能估计得到,这座雪山的东坡,那不知累积几万年的玄冰积雪,应该已经崩塌殆尽。
午夜之时,方懋小心起见,曾飞天窥视。
只见药山之巅的皑皑雪原之中,剑气纵横,天崩地裂。一个瘦小的青影,如痴如狂,一把铁剑风卷残云,砍下半座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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