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第五拨登山者出现于众人视野,共有十几人,申功颉,荣柳人与马小燕三人一队,与跟随而至的第五队十一人,相隔十数步而已。若不是因为后者那明显的甘兰州彪悍短装,不熟悉的旁观者都要以为他们是同一队人。
当然,申功颉这位落马城名门执绔,和那位大河州武道泰斗之女,在道院中还是尽人皆知的。
甘兰州西域游牧装束的那一队人,领队者是一位山上宗主的后裔。据说那位姓宿名余欢的金丹宗主,出家之后,数百年来一直未曾真正脱俗,不但在自己家族的后裔之中寻找修道苗子,传授修行之术,还每隔十年,便要在当地选挑选两三位材容貌姣好,而且有一定修行天赋的女子,带上山来作为自己的双修炉鼎。此事在整个甘兰州数十座宗门中,被传为趣谈。
那座名为睡鸦山的宗门山头,常被外人有意写成睡丫山。那位宗主带入宫观的一代代双修炉鼎,其实最终能入道而成为道侣的,至今不过五人。那五名至少开府境界的道侣,至今共伺宿余欢一人。但十年一拨新炉鼎之事,从未停止。
未能成为道侣的女子,都会在产子之后,被遣送到宗主的俗世家族中,获赠一份产业,可以安心养育子女。至于女子是否会另觅新欢,没人会管;但是一旦嫁人或者与他人生育,则会受宿氏家法惩办,生不如死。
甘兰州望族宿氏的辈分,很参差不齐。
今天登山的这位宿氏子弟,苏承欢,名字中借用乃祖一字,估计是有秉承老祖遗风之意。“承”字在家族中辈分极高,比那位为山上宗主的老祖宗,只低了一辈。
苏承欢,自小由寡母养大。
第六队七人,领队者名为秦忠,来自桐川城。
虽然道院中无人敢公然提起,但桐川秦家与方家的世代恩怨,最终还是传了个尽人皆知。然而这位秦忠居然会不避此嫌,公然考入方凉道院,一时间曾引发无数议论。好事者大多对秦家如此行径,深为不耻。而夫子方凉之切力行“有教无类”的传道人宗旨,更加令人折服。
秦忠所领六名同窗,多是武夫,估计其中也有不少是堂武院的弟子。
此后有第七队,第八队……直至第十五队登山者,总计已经不下百人。队伍的组成,各有千秋,只不过实力最为强横的,当数雷振羽那个豪华阵容。道院之中,能集齐武院、兵家、道家三教嫡传组队的,估计也就他雷振羽一人了。
华胥四仙均已现山道上,又不时隐入山势盘转,苍郁森林之中。
槐南伍杰呢本来人们对后来者的现,已是波澜不惊的心态。反正争取那几分机缘的人越多,越有闹可看。
但也不知是哪位有心人,发现了那五位瞌睡大仙之中,竟然少了一人登山,顿时又在人群中掀起阵阵波澜。
“该不会哪位一入道院就越级插班的家伙,本来就是个绣花枕头吧。”
“吹牛扯皮,能把道院的教习扯蒙圈了,谁敢说不是种本事”
议论纷纷中,有那曲高和寡之声表示不服,“起码他背上那个乌黑加大的剑匣之中,藏的就绝非普通长剑。我数次与他擦而过,曾偶尔听闻匣内有宝剑嗡鸣之声。”
引起嘘声一片,随即有人盖棺定论道,“读书多了,头晕眼花,难免耳鸣心跳。兄弟,注意劳逸结合啊。”
那人满脸涨红,据理力争,“那么他之前在落马城,那场江湖武院之争中的出剑呢据精通武道的旁观者传言,他那次出剑,其实救了不少人。”
结果又是嘘声一片
,而且各种尖酸难听的言语,顿时铺天盖地。
那一场落马城百年不遇的大战,确实有很多人亲眼目睹。只不过旁观者,对离着战场十余丈远的那位舞剑少年,多认为是叶公好龙之举。一些小有手之人,则更多的是妒忌;自己无论功夫架子还是剑招刀法,都要比那少年好看威武得多,怎么当时不有样学样,上去蹭个度,在数千人前搏个露脸
谁知道人家武院和那位落马城的龙头大哥,事后对那少年会不予追究啊。
最终比较流行的版本是,那舞剑少年,肯定是癞头老九新收的小弟,或者是他家族的近亲子侄。事后癞头老九牵着少年进了那座普通人都会望而却步的得意楼,便是最好的佐证。
“但人家事后救助伤者的手法,却是做不得假的。”那位成为众矢之的的学子,几乎是嘶声吼道。他始终觉得,自己曾如此用心去看一人而得出的结论,理应已毋庸置疑。
正好一个手灵敏的小个子男孩,钻过扎堆的人缝中,遇上了这场争吵。钟礚澍停下脚步,拍拍那位红脸大哥的肩头,安慰道,“阿水哥,井蛙不语海,夏虫不语冰。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何况作那无谓之争。”
阿水哥,姓水名崇岳,乙级学生,对神童钟礚澍一向十分崇拜。后者对他也观感不错,所以两人也常有往来。
“有没有见着任平生”钟礚澍问道。
水崇岳稍稍缓过气来,摇了摇头,“这么多人都没见着他,否则也就没有这种无谓之争了。”
钟礚澍神色焦急,转又钻进了人缝。
穿过课室之间那七拐八扭的屋巷,绕过那座规模宏伟的藏,再行经学舍楼前的小池塘,穿过林木丛生的那片广阔空地,钟礚澍便到了酒壶山脚的那片开阔草坪。
草坪边上,李曦莲席地而坐,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淡然;周成则是坐立难安,稍稍坐近李曦莲一些,说些没话找话的言语。怎奈李曦莲从来只是有问有答,丝毫不会延伸话题。三言两语之后,周成就开始面临无话可说的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