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玄瞥了眼那十几名男男女女的开府、临渊境大修士,姿态各异,或搔首弄姿,或局促不安,或相互间眉来眼去;也有稍稍端庄点的,正在手抚座下那仙家手笔的千年崖柏木椅,啧啧不已。
章太玄故作不知对方的言外之意,笑容玩味,“那么对付这些边陲蟊贼,就一切有劳虎雀宗各位道友了。”
吕天赐暗暗叫苦,界山西坡,跟你西乔山就近在咫尺,与我铜镬岭却有数百里之遥。这位章宗主,闻弦歌却不知雅意,愁煞人啊!
金丹宗主也顾不得在一众弟子跟前的颜面,硬着头皮道:“章仙师哪句‘远亲不如近邻’,咋一听就是个平常的客套;可细细回味,是真让人感慨良多啊。按理说这类辖境缉盗的小事,都要劳驾上宗的各位仙长,着实不应该。怎奈如今那地方卧虎藏龙的,都是我虎雀宗得罪不起的主。许多人事,咱们就不敢光看表象了。就不幸被暗处蹿出只狗咬了一口,举起手来,打下去之前都得掂量掂量,它家主人会是谁呢假使咱们能有一位应天真人的供奉,都不至于如此憋屈……”
大吐苦水
之余,吕天赐眼神闪烁不定。他见那位章大宗主的目光,似乎在那几位女弟子的身上稍稍停留多谢,顿觉心领神会,趁机转移话题,谄媚笑道。“这座百灵驿馆,当真是规模宏大,气势不凡;眼看行将竣工,不知章仙师这里,缺不缺人手我这些个门下弟子,与玄真宗的那些天才道修胚子,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一门生意,运筹帷幄得有人做,待人接物,跑腿打杂之类的苦差,也得有人做不是若是章仙师看得上眼,也是她们得以在此历练道心的天大机缘嘛。更别说日久相处,自然也少不了与玄真观各位师兄仙长切磋道法,砥砺修行的机会。”
吕宗主有意无意,将那“切磋道法,砥砺修行”几字说得相对缓慢。
百灵驿馆中诸多西乔山弟子出入的身影,且多是男子;心思缜密的吕天赐,路过之时当然也留意到了。更何况,江湖传言,西乔山的新宗主章太玄,有那三百年不打折扣的童子功在身!
闻听宗主言语提及,那些个显然训练有素的年轻女弟子,下意识低眉垂眼,却有余光望向那位中年容貌,仪态飘逸的白衣仙师。至少容貌身段看着年轻的众女子,不着痕迹地沉肩垂手,让那本来几乎挂不住的长裙肩坎,又显得更加清凉了些许。
章太玄笑道,“铜镬岭的诸位年轻俊彦,随时到访百灵驿馆,作为地主,驿馆的主事人都会视为贵客的。”
既是客气,也是婉拒。吕天赐正叫苦不遗,不曾想那位喜怒不形于色的豪门宗主,突然话锋一转,直截了当道,“至于虎雀宗的供奉人选,我倒是有个提议。我那不成器的弟子赵玉恒,刚刚突破金丹瓶颈不久,勉强算个应天境的真人了;正好他在玄真宗,还没开山,倒是可以出任别家供奉。玉恒去年出门游历,听说也曾路过铜镬岭啊。说不定吕宗主就见过他。”
吕天赐一激灵,差点没噗通跪下,谢天谢地一番。至于章太玄言语中的那些巧妙之处,他都懒得去推敲品味了。
什么叫路过,去年那赵玉恒,分明就是带着某位幕后大人物的懿旨,要求他们虎雀宗对那拨过境狂人,睁只眼闭只眼的。甚至关于此事,那位赵真人隐晦承诺的一份补偿,他吕天赐都没敢讨价还价。
从百灵镇出来,繁花簇拥下的金丹宗主,昂首挺胸,龙骧虎步;跟来时的忐忑低调,判若两人。
任平生这次从酒壶山秘境跌出,许是在那座云海雷池中支撑更久的缘故,伤势比昨天更重。身上不但处处白骨可见,那道道伤口,甚至都还有无数残余雷光,熠熠炼烧,久久不灭。
他自己昏迷不醒,倒是好事;就苦了抬他下山的申功颉与张屴。这么个精瘦小伙,是没多重,可那身伤势,和不断在伤口灼烧的雷火,他任平生不觉得疼,抬他的人,看着都疼啊!
申功颉都不用与谁商量,直接将伤者抬回落马城;穿过本未堂医馆诊堂,跟正忙着坐诊的伍春芒一声招呼。
昨日曾目睹任平生那身伤势的几个病号,又是脸色一变;忙乱中下意识主动远离诊台,给伍医师让出道路,也让出余暇去医治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