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平道:“后面的话,在下怕是已经推敲出了一二,就斗胆说了。”
悬空大师道:“贫僧愿闻其详。”
段思平道:“摩尼教见到这天下大乱,想要分出一杯羹来,便带领着摩尼教在民间无数的信众,妄图起事造反,可惜的是,这些信众虽然其中不乏有武功高绝者,但面对大军之下,不过如同薄纸一般,被轻而易举的摧枯拉朽。而余下苟延残喘的信众勉强逃离,又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乱世,于是便想着何时能够再次起义,所以就惦念着这龙香院之中的文种。”
悬空大师的脸色先是温和,但随着段思平的话语深入,其中对摩尼教的贬低之语,越发的愤怒凶戾了起来:“你一大理国茹毛饮血之地者,怎知我摩尼教之光辉伟岸?明尊欲要将光明带入这黑暗之世,让人人都能够被光明洗礼,那阴暗自然消退,此乃义举,怎到了你的口中,却如此不堪!你这妄人!简直胡言乱语!”
段思平淡淡开口道:“起义就起义,想要争夺地盘就直接说,又何必假借光明这二字?不过是一块人人知晓的遮羞布罢了,你摩尼教想要在这乱世中建立政教一体之权,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若是真如摩尼教教义之中那样,焚我残躯,熊熊烈火,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哪里真的会置黎民百姓性命于不顾,于混乱之中再插一脚,若是以粗鄙之言来讲,便是当真不要脸皮!”
“你!”悬空大师的脸色彻底阴毒了起来,他死死盯着段思平,但半晌却又平静了下来:“阿弥陀佛,施主牙尖嘴利,思维敏锐,贫僧于口舌交锋不是你的对手。可惜你贸然进入中原地界,不过也只是为贫僧做了嫁衣罢了。这文种之事,如今已可破解,贫僧便在你临死前,告诉你个明白,这另一半的文种,乃是同样来自于九宫,但是却是棋局。”
段思平双目眯起,盯着悬空大师。
悬空大师道:“若是以施主这样排兵布阵之法,恰巧可以布下这棋局之中的黑子。而如同贫僧这样,以九宫飞星与天上星斗为棋,却恰恰能够布下白子。这一黑一白相互厮杀,其中破解白子棋局之处,便是那文种所在。”
段思平双瞳收缩:“原来如此,看来这不通星象,确实无法堪破此局。”
悬空大师道:“阿弥陀佛,所以说,施主不远千万里到此,也不过是为我摩尼教起事做衣,当真应了明尊之身,待到明尊拿到文种之后,便可带摩尼教光复,到时将光明带到大地,消除这世上之恶,令一切忧患归为尘土。”
段思平哈哈一笑道:“我虽居于大理,不入中原,可这世上想要杀我段思平者,何止你一人?可惜这天下间,除了我段思平能杀死自己外,又有几人真能杀我?这其中,怕是你这恶僧根本排不上号。”
这话语落下,一身帝王之气陡然显现,此刻段思平看上去虽说仍旧风轻云淡,可却如同千军万马,令悬空忍不住一惊。
悬空大师道:“你果真并非常人,只是贫僧却未曾想到,你竟是大理开国帝君段思平是也。不过可惜,纵使你六脉神剑再是传说中如何精妙,如今看你之颓败,也当真是无法用出了,所以在贫僧面前,你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段思平止住笑声,紧盯着悬空大师道:“我且问你,你将那孩子如何了?”
悬空大师冷笑道:“待稍后贫僧布好棋局,便送你去见见那个小乞丐。”
说罢,悬空大师陡然间挥袖,一只毒镖顺着他的袖中突的刺向了段思平的胸前位置。
段思平此刻的确已经彻底陷入了颓势当中,他太过虚弱,纵使一身本事,也无法用出,只能任由这毒镖刺入胸口之中。
但纵使这样,段思平也未吭一声。
悬空大师冷笑道:“中此鸠毒,不出半日,你便要全身溃烂而死,你这大理国第一高手,号令天下之君王,也不过如此,所以贫僧不会亲自动手杀你,便叫你看看,贫僧是如何将这文种唾手得之。”
段思平额头生汗,平静的看着悬空痴狂的模样,奋力的坐直了身体。
悬空大师收回目光,看向了地上的九宫八卦阵图,缓缓坐下身子,直接拿起了一侧摆放的文墨,于砚台当中研磨了起来。
段思平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妖僧,要如何取这文种。”
悬空大师道:“你可以放心,贫僧会叫你临死前看到这一幕。”
段思平正襟危坐,双腿缓缓盘起,两只手摊在膝上,凝视着悬空大师,此时此刻,因为鸠毒进入血液当中,他的身体犹如万蚁噬咬,纵使能够忍住不动,但汗水却仍如泉涌般流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