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重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些不舍的将这杆铁枪递回给了对方。
中年樵夫这才抱拳道:“是我王怀恩一时冲动,差一点将自己杀了,愧对家祖忠烈之名,勇武无双之名。”
赵九重其实心里还是觉得中年樵夫有病,就是打架打输了,这么点的事,就要自杀,简直荒谬,不过他不能直说,只能心里叹息一声。
中年樵夫这才道:“你放心,先前对赌你赢了,所以我会按照你所说的,对那崽……孩子像是真的张家后人一般。”
……
白烛火光下。
小叫花盘膝端坐,骨脉行力,气灌骨中。
他双掌掌心朝天,微微泛红,体内劲力游走,只觉整个身子轻飘飘的,那胸口之痛与七道人之死留下的哀伤,仿佛都纷纷缓解。
虽说他不懂经络,但段思平教他静心如石,又带他走过《洗髓经》行功方式,而他自己看《洗髓经》虽说不认识字,可是却能大黑二黑、大白二百那样给自身经脉和穴道取名,倒也练的像那么回事。
不得不说,段思平为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他的内力都是以双掌两臂经脉为引,虽说错过了幼时最佳修习内功的年纪,也不如赵九重天生神力资质惊人,但却都没能成为他的阻碍。
伴随功行入脑之髓海,也叫他的思维好似敏锐了许多。
纵使像是石头般端坐,可却对这《洗髓经》自然而然的有许多思索,更是浑然不觉间,不断攻克难关。
换做平常的少年,哪里能如此静心而坐,毕竟内功修行,本就无比枯燥。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殿门口响起开门的声音。
小叫花耳朵一动,当即收功,呼出了一口浊气。
赵九重见他练的十分认真,倒也啧啧称奇,道:“快出来吃东西吧,我还以为你睡了,没想到还在练功。”
小叫花赶紧起身,对七道人的尸首拜了三下,这才走出去。
……
院内火堆不断燃着,那树枝上的雁肉变得焦红,金色的油脂顺着火光流淌而下,每每坠入到了火种,都要发出噗的一声裂响。
这肉香之气,嗅之便让人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口间也不由得生津而出。
小叫花盯着这雁肉,咽了口口水。
赵九重道:“等撒上一些盐巴作料,就算是做好了,只可惜做的着急,恐怕味道清淡。那洛阳之中,有一家名叫鸿雁楼的酒楼,可以用这大雁肉,做出二十多道菜来,可以说是远近闻名,等回头到了洛阳,我便带你去那鸿雁楼里面吃那正宗的厨师烧出来得好菜,到时候咱们两个再喝些那杜康酒,保你赛过那天上的神仙。”
小叫花也曾驻足过一些小酒肆外面,那里面的食物香气,令他总是忍不住偷偷去闻,但又不敢停的太久,怕被人赶走。现在听到赵九重这么说,也无比期待了起来。
这时,七道人的房间之中,王怀恩已经踱步走了出来,手里正抱着一个沾了不少土的坛子,上面还放着三个碗。
王怀恩坐在雪地里,道:“这坛酒是十五年前家父亲手酿的,孝敬给七道人,叫他来喝,却没成想,七道人不沾酒,连着泥封都未开。”
赵九重道:“太好了,这些日子可是苦坏了我,什么好吃的都没吃到。更别提是酒了。”
王怀恩将泥封取下,将三个碗搁在地上,然后端着酒坛,将酒倒入碗中。
这酒略有浑浊泛黄,但酒香飘出,香气四溢,配合着那肉香味道混在一起,令人心醉。
王怀恩将两碗酒分别递给了小叫花和赵九重,而后将碗举过胸前,道:“这一碗,应当敬先人饮之,他们生在乱世之中,为了黎民百姓,国家荣辱负重而行,心伤身伤,满身荆棘,后人莫敢忘怀。”
赵九重和小叫花十分凝重,学着王怀恩,将这一碗酒撒在了雪地里面。
王怀恩取回酒碗,再次倒满,分出,又举着酒碗道:“这一碗,应当谨记先人忠义,此生应努力前行,披荆斩棘,为国为民,为天下安泰,行使自身之道,如此才不辜负先人忠肝义胆,万死未辞!”
说罢,王怀恩将酒碗放在嘴边,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赵九重和小叫花同样如此,虽说这坛酒是陈年佳酿,三人这样牛饮,像是浪费了好东西,但那话语之中承载之意,却比这酒贵了不知多少。
小叫花是第一次饮酒,只觉得那话语触动了他,咕咚咕咚饮下后,呛得不断的咳嗽。
赵九重看的笑了:“初次饮酒就如此厉害,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