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滇马的嘶鸣声便惊醒了熟睡中的小叫花。
他从有些冰凉的地上坐起身,抬手揉了揉朦朦胧胧的眼睛。
忍不住转头看了看,每日陪在他身边,睡在三清殿的赵九重,今天却早早就不见了身影。
他起身,走向了三清殿门口,推开了门。
却见到赵九重此刻正站在道观门口那里,正在将玄铁重剑、一张黑铁面具、以及一块令牌搁下。
赵九重转头,看向了小叫花,心里默默一叹。
小叫花看见赵九重背着包袱,抿着嘴。
赵九重哈哈一笑道:“我还想着悄悄的走了,免得还得告别,那样有些为难,但现在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小叫花快步走向了赵九重,停在赵九重身前不远的地方,道:“赵大哥要回家了么?”
赵九重点了点头,道:“嗯,那马车上面的东西太过重要了,无论是保护它们,还是躲开慕容龙城那个家伙,都必须把它先送回洛阳才行。”
小叫花略微点头“哦”了一声。
赵九重微微一笑道:“放心吧,等你守孝完毕后,我便来接你,也就是来年春末夏初的时候,也不算是太久。”
小叫花道:“嗯,我明白的赵大哥。”
赵九重道:“我不在这些日子,你可不能偷懒,要好好练功才行,等回头带你去了洛阳后,我再好好的将那《达摩剑法》给你说上一说。还得教你骑马、射箭、去鸿雁楼中吃正宗的雁肉,喝最好的酒。”
小叫花道:“嗯,我在这等着赵大哥。”
赵九重眨了眨眼睛,道:“那我就走了,你就留在这吧,好好照顾你自己,平时若是那个砍柴的来了,要欺负你,你便跟他提小爷的名号,他就不敢欺负你了。”
小叫花又应了一声。
赵九重勉强一笑,提着包袱,转身走向了马车前方的滇马。
他提步一跳,便翻身上了滇马,两手抓住了滇马的缰绳,回头看着小叫花道:“来日方长,过些日子,就能再见到了。”
小叫花赶紧抬手,对着赵九重挥了挥,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但听见赵九重大喝了一声驾,同时一扯缰绳,那滇马便快步转首,走向了山坡下的方向。
赵九重一边前行,一边又回头,看着停在道观门口的小叫花。
许久,等到看不见小叫花了,他才彻底转头,引着滇马朝着皑皑白雪的深处走去。
……
小叫花看着赵九重慢慢化作了一个小点,彻底消失不见,忍不住坐在地上,漫无目的的靠着道观的门框。
这偌大的苍莽天地之间,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相熟的人,都纷纷的走光了。
回想起初次在道观中醒来,每日打扫院落,听着七道人的叹息声。
回想赵九重初次来时,菜地里跟他抢走了那不怎么好吃的烂菜根。
回想段思平与段思良来到道观中,引得赵九重与他前去龙香院里。
在龙香院,那时候他与赵九重共同经历了生死……
小叫花鼻子微微发酸,但最终还是站起身,转身回到了道观当中。
他抬步,走向了院子一边的扫帚那里,将它拾起,而后一招一式的按照赵九重教他的《达摩剑法》,认真的练了起来。
……
被积雪覆盖的山岭,并未能够成为阻住滇马的天堑。
赵九重一路前行,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了傍晚。
他停下马,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窝窝,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此刻,他已经不觉得这东西难吃了。
前方,是一条冰封住的河,那冰上盖着薄薄的一层雪,遥遥望过去,可以看到透冰而出的手臂、残肢。
想来,这里不久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杀戮,河水半结冰时,有人死了,如此才能形成现在的景象。
“天灾……人祸……”
赵九重喃喃的念着这两个词,这段时间他懂得了更多,仿佛比从前成熟了不少:“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现在法度崩坏,这晋国哪里还是王土?这歹人光天化日里,便任意杀人,目无王法,若是见了他们,必要把他们统统杀掉,免得这群畜生为祸人间……”
吃完了窝窝,赵九重便踢了马腹,绕向了远处。
……
不知不觉间,半月的时间悄然间过去了。
小叫花在院子里试着提起黑黝黝的玄铁重剑,但憋得脸都红了,也无法单手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