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她死。
怕得要命。
曾经无意间的戏言,以前那些荒唐言语,都是假的。
〖我怎么着也得死在你后面。〗
不是真的,都不是。
他要她活着。
给他好好活着。
一生平安顺遂长命百岁,无伤无悲万事胜意。
那在心上始终盘旋着的强烈恐惧以及期许,在无意间听到那段对话以后,尘埃落定。
——【熊猫血】
这世上可曾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巧合到他和她是同一个血型,巧合到他荒唐大胆的去偷偷检测匹配心脏契合度得到的结果是完美契合,巧合到……那个人是染白了。
是了。
仅此而已。
因为是染白,只能是染白。
所以一切都不需要考虑,不需要彷徨,不需要犹豫,就已经跃然心上,坦坦荡荡的浮现出一个选择。
因为他所做的关于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心底坚定而果断的答案。
如果一定要选择,
他要她活在他前面,肆无忌惮的活着,替他看尽世间万物,拿着画笔,在某一个午后沐浴着光晕在后花园中安然创作,光跳跃在她的睫毛尖上,像极了精灵。
那是他想要的样子。
至于他?
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一世上,谁会为了谁,颠覆理想与信念,覆灭追求与未来;这一世上,谁会为了谁,将其视作自己至高无上的执念与信仰;这一世上,谁将为了谁,给予了一切,豁出性命也要争取。
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倘若没有,他尽管是撞了南墙头破血流拼了个鲜血淋漓,也会给她抢过来,连带那欢喜盛大的心动、桀骜不驯的年少、炽热燃烧的感情一并送给她。
是他的整个世界。
你这一生,可曾这么爱过一个人?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连接近她,都要耗尽毕生力气,亦不悔。
那一天从日出到日落,从黎明到黑暗,极端疯狂到极致的举动,所有的理智溃不成军,直到遍地鲜血蜿蜒成死亡玫瑰的模样,惊心动魄又蛊惑至极。
深情心上剖。
那一颗鲜活的炽热的跳动的心脏,他心甘情愿。
法律有规,活人不得捐赠心脏。
并非为了律法,其实只不过是为了给染白一个光明正大的心脏来源,一颗干干净净的心,不会有任何顾虑,不会有任何威胁。
所以,
他选择用死亡的方式来名正言顺的捐赠心脏。
这样放在任何一个人眼中都无比极端荒唐的举止,打破了世俗,盛大燃烧着生生不息。
当躺在冰冷的手术室中,清楚感受到逐渐冰凉的温度以及生命流逝的过程。
他眉目含笑,甘之如饴。
从十八岁到十九岁这一年来,提前用尽了江予言一生所有的力气,都在不断的靠近染白。
最终得到这个结果。
有人曾说都怪他十八年前过于逍遥自在,连上天都看不惯才会给江予言一个染白,来克他。
有人曾说从他十八岁遇到染白的那一刻开始,是不幸的伊始,是孽缘的开端。
他的朋友也曾红着眼眶,声嘶力竭的扯住他衣领拼命的想要他清醒,愤怒到无法**,指着远处绝望的对他嘶哑喊着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绝对不会让他遇到染白。
这一相遇,要的是命。
也许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可是江予言却想说。
他应当是耗尽了一生的幸运才能遇到他的意中人,怎么舍得怪罪埋怨。
遇到染白,
是他的毕生所幸。
她贯穿了他的山河日月,成为整个世界,在夜色沉溺中透亮星光,是银河慷慨赠与他的幸运,独属于他的糖。
当身体渐渐冰凉无力,意识逐步昏沉,连带着世界陷入了黑暗当中,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少年闭上了眼。
心跳的频率停止。
再无声息。
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
他的每一句晚安,都藏了一句我爱你。
把所有的温柔和浪漫一并送给他的那个她。
我的心上人。
很抱歉,
最后一次跟你说——
晚安。
可惜啦。
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不过没关系。
等落日载着黄昏的光交相辉映,暮色千里映衬着星河万顷,温柔月色会代替我对你说每一声晚安。
别怕。
今夜皓月清风独属你,银河星光皆归你。
而我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