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夜。</p>
秦昆、秦明、秦亮三兄弟还是一张床睡着,晚上时候聊着童年,聊着现在,聊着未来。</p>
秦明说别看他现在穿的不怎么样,收入恐怕早超过秦亮了。</p>
秦亮不甘示弱地说秦明福利没自己好,自己收入现在到了3W,老板给配车配房包吃包穿,一年到头还能攒下20几万。</p>
秦昆听到俩兄弟为收入斗嘴,一人给了一个爆栗。</p>
“现在谈赚多少钱有啥用?现在该是谈子女的问题。在哪上学,受什么教育,要穷养还是富养,当爹的该怎么安排。我们这一代,再过三五年就彻底定型了,未来……不是我们的。”</p>
听见秦昆变得老气横秋,秦亮扁着嘴,觉得还是以前的大哥潇洒。</p>
秦明双手枕在脑下,轻轻一叹:“是啊哥……现在村里产业越来越红火了,但我闺女上学确实成了问题。隔壁李家沟有幼儿园,孩子现在在那上学,等大一些,我和筝筝都不知该怎么办了……”</p>
“来临江啊!孩子三叔在,还怕没学上?”秦亮大声说着,又补充道,“再说,还有大哥呢!”</p>
秦昆白了他一眼:“忍心把两口子拆开啊!”</p>
秦亮讪笑:“为了孩子嘛……”</p>
过去已过去,未来未到来,秦昆也没有好主意,不管孩子到时候去镇上上学,还是直接去市里,二明两口子肯定要分开的。</p>
如果现在考虑的一切是为了孩子,那么两人分开首先就已经确定孩子的童年会有遗憾。</p>
秦明叹了口气:“有时候会和蒋神婆聊聊这些,老太太见识不错,她说让我成立个村办企业,只要能再出几个拔尖的人坐镇这里,我就能驻扎镇上或县城了。”</p>
“哦?那你后备人员培养的怎么样?”</p>
“年轻人谁愿意留村子跑运输呦……还是长途。”</p>
三兄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一会全都沉沉睡去。梦里的他们依旧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太多。</p>
老家待了两天,大年初三,秦昆开着车,载着一家人去了大舅家。</p>
大舅家在离老庙镇最近的一个小镇上,从去年开始,大舅、二舅就没了之前的态度,大家总算找到了一个融洽的相处方式。</p>
“哈哈哈哈,我提议,大家喝一杯!”</p>
一处豪华包间内,大舅端起酒杯,微醺说道。</p>
一桌人把杯子碰在一起。</p>
人都是社会性动物,无论以前有什么不愉快,总之都会过去,今年邹井犴被照顾的最多,大家夸张春雪好福气,有个好女婿,张春雪心里乐开了花,但大家心底都知道,他们是想夸张春雪有个好儿子。</p>
秦昆的表哥张志飞进了楚千寻家的七星地产,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张志飞毕竟也是大学毕业,能力是有的,以前他看不上表弟秦昆,前几年秦昆混出头后二人也发生过冲突,不过现在,都一笑泯恩仇了。</p>
秦昆带着孩子过来的,张波还给包了个大红包,直夸孩子可爱。</p>
“昆子!”二舅张永旺凑了过来,舌头发硬,搂着秦昆肩膀,“你表哥的工作可算是托你的福了!二舅我是个粗人,这一杯敬你,你不能不喝!”</p>
张永旺满口酒气喷吐在秦昆脸上,秦昆一笑,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二舅一个激灵,哆嗦着松开秦昆肩膀:“呃……其实不喝也行……总之我干了,你、你随意。”</p>
张永旺闷头喝了酒,灰溜溜走了,张志飞苦笑:“昆子,我爸以前态度是不好……但大过年的……你有怨气的话再打我一顿得了……”</p>
秦昆则没说话,放下酒杯,拎着二舅出了门。</p>
原本和气的氛围忽然被打破,秦满贵都懵了,今年张家老二嘴巴难得干净,这是怎么了?</p>
“秦昆!你干什么?”</p>
母亲拦在秦昆面前,大舅张永兴哆哆嗦嗦道:“昆……昆子,怎么回事这是?你二舅又耍酒疯了?我来教训他!”</p>
秦昆无语:“我像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行了你们赶紧吃,我有几句话问他。”</p>
一桌人忐忑不已。</p>
目前最忐忑的是张永旺了。</p>
被拎小鸡一样提了出来,酒店院子里,还有点冷,他裹了裹衣服,畏畏缩缩问道:“咋……咋了啊昆子,我今年没惹你啊,志飞要是惹你了你揍他去啊……”</p>
秦昆平和一笑,拍了拍二舅肩膀:“这段时间你去哪了?”</p>
“没、没去哪啊……”</p>
“再想想。”秦昆循循善诱,“买过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没?比如旧家具……旧坛子、旧茶壶……字画……”</p>
张永旺都快吓哭了:“我、我和你大舅做了一辈子豆腐,也不差钱啊……家具都是新的,坛子茶壶也不会用别人剩下的啊……至于字画,你看我像喜欢字画的人吗我……”</p>
秦昆点点头,也对。</p>
二舅平素跟文化人沾不上边的,但刚刚他敬酒时,一股黑气一闪即逝,秦昆有十成十的把握,二舅最近碰了或者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p>
“真没有啊?”</p>
“真没有!”张永旺竖起三指,就差发毒誓了。</p>
秦昆掰回他的指头道:“二舅啊,你也知道,我以前在殡仪馆工作。”</p>
张永旺点点头,这个前几年秦昆自己承认过,然后还被大家嘲笑了一番,自己儿子张志飞被吓晕就是那天。他怎么会忘呢……</p>
“唉,都是劳动人民,殡仪馆和卖豆腐,也没什么区别。”二舅语重心长。</p>
秦昆点点头道:“嗯,我也觉得。不过给你说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p>
秦昆附耳:“我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刚刚在你身上,就看见了!”</p>
这一句话不啻于惊雷炸响,张永旺盯着秦昆的眼睛看了半晌,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p>
“昆……昆子……你……”二舅瞪大眼睛。</p>
秦昆打断他,点了点头:“我认真的。你应该知道我脾气,不会搞这么琐碎的恶作剧。我看不惯你的话打张志飞就是了,没理由吓你。”</p>
张永旺哭笑不得:你说的还确实有道理。</p>
见到秦昆没开玩笑,二舅便又思索半晌,最后忽然脖子一缩:“等等!你这么一说,我最近还碰见一件事,挺邪门的。”</p>
饭店里,秦昆和二舅俩进屋给大家打了招呼,说是要买些东西,没等大家劝阻,便先走一步。</p>
张永旺开着自己的车,一路把秦昆拉到县城。</p>
他们镇上比老庙镇到县城还近,开车不到20分钟,舅甥俩在一家石器街下了车。</p>
这里是县城最外围,比镇子上还破一些,一些路还都是土路,面前不远处,一个石牌坊矗立,旁边都是石狮子、石碑、石柱之类的。</p>
“昆子,这里叫石匠坡。咱阴川县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死伤很多,民国前到处都是庙宇,都是为那些冤魂祈福消业的。从那时候起,庙宇里的石雕就是石匠坡采买的。”</p>
秦昆恍然大悟,难怪现在还能看到莲座、佛台、碑座这些东西。</p>
“年前我一个朋友家里有人立碑过三年,来这里买碑,我也陪着来了。中途上了个厕所,走岔到一个旧石料的院子,就看了看。”</p>
张永旺直接带着秦昆来到那个院子。</p>
院门口没人,毕竟这里的石料要搬走没机器进来是不行的,所以白天也看的不严。秦昆看见这院子杂草丛生,一些收回来的破石狮子、寺庙里断裂的莲座、路边放灯的石台、没了原本模样的拴马桩和磨盘散落各处。</p>
“那天我就在这院子待了一会,然后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最后还是我那个朋友找到我的。”</p>
睡着?</p>
在秘门中,人入睡有三种情况,一是正常入睡,二是浑身舒服,三是阳气虚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