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秦昆和冯羌在潘家园去找过古顺子，然后意外晕倒，被一辆拉羊的卡车一路载到杜家寨。</p>
当时有一群羊，此时此刻也有一群羊。</p>
羊在前面走，秦昆跟在后面，回忆起第一次来吕梁杜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p>
40分钟的山路，在山腰时，秦昆看见了熟悉的寨子。</p>
半山腰的石壁，写着硕大的三个字——‘吕梁杜’。</p>
杜家寨，如果刨除时间概念的话，他两天前还和杜清寒、秦小汪在这里野营。寨门、石墙、堡楼林立，已经残破，村寨如小城一般，比两天前更添一抹原始的古韵。</p>
羊赶到了，进了寨门。</p>
秦昆手搭凉棚，眺望石墙，石墙上坐着一位长发女子，风吹过来，长发飘飘，双腿悠哉地摇晃着，她望着远方，望着羊群，望着山下一切能望见的景色，像是一个过客，与这里格格不入，又像是等待归人的姑娘。</p>
寨子的石墙可不是阻隔内外的墙壁，上面是能走马车的，秦昆走上去，双手插着兜，笑盈盈地望着那个长发女子：“好久不见。”</p>
每一句好久不见，都包含着一句说不出口的‘甚是想念’。</p>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但却是秦昆对30年前的杜清寒说的。</p>
女人转过头，嘴上叼着草枝，有些疑惑：“我认识你吗？”</p>
秦昆坐在她旁边，也从墙头拔了一根草枝叼在嘴上：“认识啊。不过你每进一次墓里，记忆会消除一次。一年前你下墓时，我也跟着去了。”</p>
“是有这么回事。”</p>
女人吐出草枝，从兜里摸出两颗枣：“我大伯说，我叫杜清寒。”</p>
“我叫秦昆。”</p>
哦？</p>
女人歪着头，黑宝石一样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旁边的男子：“我的名字是你起的？”</p>
秦昆一笑：“我只是转达者，最初是谁起的……无法追溯了。”</p>
“秦昆，你这人说话真奇怪！”</p>
“有吗？”秦昆纳闷。</p>
杜清寒忽然挪着屁股靠了过来，嘴角一笑：“不过你长得挺俊的，婚配了没有？”</p>
秦昆风度有些垮掉。</p>
这次进墓后，杜清寒的性格变得这么好吗？可惜了啊……要是放在30年后是这性格多好。</p>
秦昆屁股也挪了过去，俩人靠在一起：“没有呢。”</p>
“你看我怎么样？”杜清寒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起身转了一圈。</p>
臃肿的棉裤，还算利索的袄子，耳朵、鼻尖已经冻红了，但依然掩饰不住美人的气质。</p>
那双大眼睛扑闪，神情真挚，秦昆也来了兴致：“你看上我了？”</p>
“不行啊？”</p>
“行啊！”</p>
杜清寒开心一笑：“那你帮我退婚吧。”</p>
秦昆笑容一僵。</p>
退……退婚？</p>
你还有这么一段狗血的事？</p>
秦昆豁然起身：“哪个不长眼的来求婚的？”</p>
杜清寒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我大伯说那是什么无妄国不死山来的人。”</p>
秦昆立即拉起杜清寒，朝着寨子里走去。</p>
……</p>
杜家寨，祠堂。</p>
祠堂供奉着许多祖宗牌位，唯一的塑像是一个魁梧汉子。</p>
汉子正襟危坐，旁边放着一个鹤嘴锄。</p>
石像所砌，栩栩如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汉子没有眼球，看起来有些阴森。</p>
“杜家主，我家大人带来黄金万两，羊群无数，够有诚意了吧！”</p>
“是啊杜家主，当年杜爷她意外挖出我家大人，本就是一段缘分，现在我家大人已升上智，体为飞僵，也不辱没杜爷身份，况且大人他外表俊朗，可是我不死山独一无二的美男子啊！”</p>
两只僵尸彬彬有礼，望着上座的魁梧汉子。</p>
那魁梧汉子竟与那个石头塑像有七八分相似。</p>
他摸着短髯，爽朗一笑：“‘风伯’田禁的大名，杜某自然是听过的。只是没想到‘风伯’竟然对我家侄女一见倾心，老夫倒是有些意外。但诸位同道大概也知道，我与我那侄女并不是天养尸，所以实力微弱，当年我弟弟秘术有成，将死去的养女炼成截血尸后，还有些弊端……此番美意，我杜家恐怕无福消受，二位大人您看，要不然……”</p>
话说到这里，其中一位僵尸笑容收起：“杜布雨，你可想好要说什么。杜家寨是想和我不死山掰掰腕子吗？”</p>
魁梧汉子面色不变，手指却不经意地抖了一下。</p>
他故作淡定道：“都是同道中人，何必相互为难？”</p>
另一只僵尸起身走了过去，来到杜布雨后面，他尖利的指甲划在杜布雨脖子上，轻声说道：“杜家主，看在搬山金刚的面子上，我敬你们杜家三分。但你也知道，七百年过去了，搬山金刚杜行云早就罩不住你们杜家了，这杯敬酒，我不死山端给你，你得吃，明白吗？”</p>
那僵尸绕过杜布雨来到身前，拍了拍杜布雨的脸蛋。</p>
杜布雨脸色难看。</p>
一杯酒水被僵尸端起，他捏着杜布雨的脸颊，把酒水灌了进去。</p>
杜布雨任凭摆布，哪怕酒水灌进鼻腔，也没有任何反抗。</p>
“两位大人……”杜布雨擦去嘴上酒渍，淡淡一笑，“我弟弟虽然声威不在，但吕梁杜家出了事，还是有人管的。”</p>
“哈哈哈哈……谁会管？扶余山后生？南宗北派已经决裂，北地只剩左近臣那个小家伙，你想靠他？”</p>
杜布雨道：“自然，左先生就在桑榆城。”</p>
一直坐着不动的僵尸淡漠道：“左近臣这几年一直被葛战追杀，已经出国了。所以我们才来的，你现在明白局势了吗？”</p>
这个消息，不啻于惊雷落下。</p>
杜布雨心中暗道不妙，只能强装镇定道：“即便左先生不在，我们杜家也不是好惹的！”</p>
啪——</p>
那僵尸一耳光抽在杜布雨脸上，杜布雨豁然站起，眼露凶光，那僵尸低吼道：“来出手试试？杀你如杀狗！”</p>
气势上再拉大旗扯虎皮，都比不过实力上的碾压。</p>
那僵尸一巴掌打的心中快慰，传说中的吕梁杜家……也不过如此！</p>
他正欣赏着杜布雨想怒又不敢怒的表情时，忽然间，祠堂外传出一个破空之声。</p>
什么东西？</p>
那僵尸疑惑转头，忽然看见一个石碾子砸破木门，奔脸而来！</p>
“不好！刘卞，快躲开！”另一只僵尸大叫提醒。</p>
快！太快了！</p>
另一个僵尸也想躲，但哪来得及反应！</p>
这石碾子将近300斤，身上起码有3000斤才能舞动，要把这玩意像炮弹一样抛出，浑身力气起码在4000斤以上啊！</p>
那个叫刘卞的僵尸，先前还对杜布雨耀武扬威，下一刻被石碾子带着砸进石像里！</p>
杜行云的石像寸寸碎裂，刘卞浑身的骨头也寸寸碎裂，整个人肉饼一样被夹在中间，只剩下哀嚎。</p>
门口，一个面色不善的青年径直走了进来，一路来到石像下，看着被砸成馅饼一样的刘卞，嘲讽道：“你也配杀狗？”</p>
门口那只僵尸豁然起身。</p>
“小子！你是什么人？！”</p>
石像台座上，杜行云的雕像垮塌，秦昆踩着刘卞的脸走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废墟上。</p>
“独守扶余镇八荒，昆仑地师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阵，百鬼尽化地上霜。扶余山，秦昆！”</p>
杜布雨一惊。</p>
刘卞一惊。</p>
那个问话的僵尸更是惊的不知怎么是好。</p>
这切口很熟，太熟不过了！</p>
只有扶余山的当家黑狗，才有资格报这个切口。</p>
“不……不可能，杨慎刚死，扶余山怎么还有陪天狗在世？”</p>
秦昆一只脚踩着刘卞的脸，一只手朝着另一个僵尸勾了勾：“过来，报名号，姓秦的不杀无名之辈。”</p>
“杀？哈哈哈哈……某乃不死山飞僵孙桐是也，凭你也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