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未决,忽听兵刃相交,“当当”作响,众人转过头来,只见何宝庭手使长剑,已和能持斗在一起。何振天、明静师太,以及众英雄均关心何宝庭安危,凝目观斗。
原来何宝庭听能持出言不逊,直斥自己是乳臭小儿,这话给心上人听在耳中,面子如何下得去?何况适才见他与玄空比试,玄空一直谦让,突然发力,他便抵挡不住。心想他虽打败清虚,看来是清虚功夫实在不济,倒非此人了得;又想自己已得父亲的武功真传,若是拼命,未必就败。也不管他要比一场还是几场,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提剑在手,倏地刺出。
可是何振天功夫再好,何宝庭却未学到几成。何宝庭虽然资质上佳,但从小娇生惯养,在短短数年中又能学到多少?只数招之间,长剑便给能持逼住了,半点施展不开。
能持有意在群雄之前逞能立威,眼见何宝庭长剑刺到,他左手食指往上一托,搭住了平面剑刃,戒刀斜里挥去,拦腰击在剑刃之上,“铮”的一声,好在此为宝剑,虽未断为两截,但也震得何宝庭虎口发麻。
何宝庭大惊,急忙跃开,又回剑直刺能持背心,叫他不能追击。能持早已料到此招,头也不回,戒刀回转,两下里一凑合,正好搭在剑背,手腕转了两转。何宝庭只觉一股大力逼向自己,他手中长剑若要顺着戒刀而转,肩骨非脱臼不可,只得松手离剑,向后跃开,但见长剑直飞上去,剑光在半空中映着烛光闪了几闪,这才跌下。
何宝庭又惊又怒,虽然赤手空拳,并不惧怕,左掌横空,拉开架势就要近身肉搏。
能持斜眼见何振天神色凝重,倒也不敢伤了何宝庭,心道:“赢到此处,已然够了,莫要自讨没趣。”自己虽然不怕何振天,但他毕竟为此处主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见好就收吧,当下哈哈一笑,拱手道:“小兄弟请回吧,咱们只分胜败,不拼生死。”语意中已客气了许多。
何宝庭脸上含羞,料想空手与他相斗,多半只有败得更惨,只得垂头丧气的退在一旁,却不到心上人身边。与何宝庭同回武馆的少女急步过去,柔声道了句:“庭哥”何宝庭见她过来,心中更觉羞愧,冲着能持叫道:“咱们再来!”何振天喝道:“宝儿,别胡闹!”何宝庭最怕父亲,只得退了几步,气鼓鼓的望住能持。能持则笑吟吟的点了点头。何宝庭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看他。少女又过来安慰几句,他本来深恐少女耻笑,此时见她全心袒护,足见有情,心中甚感安慰。
能持笑着说道:“这一场比试,自然也是不算的了。何馆主,贵方哪一位下场指教?谁胜谁败,那可不是玩耍了,不知在场众位是否还有人赐教。”众人沉默之中,梅英松竹棒一摆,大踏步走到中间,道:“在下是丐帮副帮主梅英松,打狗棒法十成中还学不到一成,原本不该使用。只是你定要尝尝给打狗棒法痛打一顿的滋味,在下就打你几棒吧。”梅英松虽为丐帮副帮主,也得到过帮主亲传几招打狗棒法,但其却并非一流高手,能坐上丐帮副帮主交椅乃是靠着江湖道义和极深的人脉。如今打狗棒法虽只习得几招,但已有不少威力,眼见能持不到三十岁,料想他未必便有多深,他知苦智武艺高强,自己难以取胜,但这小和尚,自己或许还能一搏。
能持初时只怕玄空一人,旁人一概不惧,当即抱拳躬身,说道:“梅帮主,幸会幸会。跟你讨教,再好也没有了。”何振天等暗暗为梅英松着急,由他出战能持也是不得已为之,但是否能胜却并不托底,只有让他先斗上一阵再说。
此时天色将晚,德威武馆里管家指挥家丁,在院中四个角上摆了四张桌子,上面插满红烛,照耀得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能持叫道:“请罢!”两个字刚出口,戒刀挥动,一阵劲风向梅英松迎面扑去,左掌跟着打来,风中竟微带幽香。梅英松知他掌中带毒,生怕风中也有毒,忙侧风避开。能持一刀挥出,跟着“唰”“唰”“唰”三声,手腕抖处,戒刀迳向敌人胁下刺去。梅英松竹棒扬起,竟不理会他的点穴,用了个“缠”字诀一绊一挑。这打狗棒法当真巧妙异常,去势全在旁人万难料到之处,能持轻跃相避,哪知竹棒猛然翻转,竟已击中他的脚胫。他一个踉跄,跃出三步,这才不致跌倒。旁观群雄齐声喝采,呼叫:“打中狗啦!”“叫你见识见识打狗棒法的厉害!”
这一下挫折,能持登时面红过耳,轻飘飘一个转身,左手挥掌击了出去。梅英松飞起左脚,竹棒横扫,登时棒影飞舞,变幻无定。能持暗暗心惊:“打狗棒法果然名不虚传!这臭乞丐比那老道士要厉害!”打起十二分精神,右刀左掌,全力应付。梅英松棒法毕竟未曾学全,数次已可得手,始终功亏一篑。何振天、明净在旁看着,不住暗叫:“可惜!”
再拆得十余招,梅英松棒法中的破绽越露越大。何振天每招看得清楚,不由得暗暗皱眉。幸好打狗棒法先声夺人,一出手就打中了对方脚胫,能持心有所忌,不敢过份逼近,否则梅英松早已落败。明净见情势不妙,正欲提醒他,梅英松突然竹棒一晃,夹头夹脸打在能持的右边面颊。可是这一棒使得过重,失了轻妙之致,能持羞痛交集之下,伸手急带,已将竹棒抓在手里,当下再没顾虑,腾的一掌,正中梅英松胸口,跟着又横扫一腿,“喀喇”一声,梅英松脚骨已断,一口鲜血喷出,向前直摔出去。能持意欲再打,一掌拍出,群雄惊呼,却只听“啪”地一声,双掌相交,能持只感一股大力袭来,胸中郁闷,向后飞了丈余倒在苦智脚下,口吐鲜血不止。众人一看,救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雪山派庞云书。
这一下显是把能持打得不轻,群雄在欢呼的同时,不免唏嘘:“没想到庞云书武艺这般高强。”有的认识他的人则说:“难怪是雪山派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踏雪无痕’果然厉害。”有的干脆叫道:“我们胜了这场!”“武林盟主是大宋高手!”“鞑子走狗快快滚吧,别来中原现世啦!”两名番僧在纷乱中抢出,将能持抬了回去。
苦智见徒弟一瞬之间便败到庞云书手里,且是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又惊又恐,但脸上不动声色,双目圆瞪,喝道:“雪山派,你们干什么!”
庞云书向前一步,双手抱拳说道:“并非在下有意,实为方才情势危急,令徒意欲伤人在先,在下救人心切,难免出手重了。”
苦智见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确为能持伤人在先,一时倒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但转头一看躺在后面的能持,见能持痛苦至极,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嘴上虽未说半句关切话语,只因顾及一代宗师的面子,但毕竟爱徒心切,心里盘算着如何为能持报仇。更何况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是要收服江南武林,如此两样加在一起,“霍”地迈出一步,伏魔禅杖往地上一杵,“咣当”一声巨响,指着庞云书道:“如此说来,今日雪山派定要为江南武林强出头了?”庞云书正色道:“鄙派与江南武林素有渊源,况且大家同仇敌忾,这本是我分内之事。”苦智道:“如此,那便请吧。”说着,又便向前一步。众人细看才明白,原来适才他禅杖已经把地面杵凹了半尺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