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尔低下头颅的那一刻。
宁奕的另外一只手抬起,两根手指并拢,轻轻按下。
一缕剑光从天而降,如落雷般瞬间闪过。
一抹鲜血从突突尔后颈之中迸溅而出,连绵不绝,犹如细狭瀑布。
这头野兽轰然倒地,眼神之中的光彩逐渐消弭。
田谕跌坐在地,怔怔看着这一幕……他从未想过,乌尔勒竟然有着这般恐怖的体魄。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他竟然还质疑乌尔勒身体里潜藏的力量,平日里跟自己有说有笑的“宁奕”,此刻就像是一位黑衣修罗,沉默不语,杀意腾腾。
但世间的光芒,都围绕着他。
于是……他更像是一位天神,一位携带着怒火来到人间的天神。
宁奕的脚底,青铜台上,流淌蔓延着突突尔的鲜血。
一片死寂。
……
……
青铜台上,白狼王的神情明显有错愕,也有惊讶。
那一日,他在王帐之中,见过这个年轻人,当时“宁奕”的修行境界掩藏的极好,他竟然没有看出此人的修为,事后只是得知,符圣留下了那一行中的某个人,在小元山参悟符箓……没有想到,这人便是宁奕。
即便是现在,他依然没有捕捉到宁奕的准确境界。
从他出手击败突突尔的动作来看,干净利落到了极致,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年轻人,是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
白狼王的神情有些古怪。
这也太年轻了。
草原上有这种天才?
即便是妖族天下,或者大隋,在这等年龄,能够成为命星的,又有几人?不过屈指之数。
与白狼王神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之前阻拦其出手的雪鹫王。
雪鹫王眉心的王令一颤,突突尔的神魂被宁奕的执剑者剑气直接斩碎,作为王令的宿主,他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雪煞身子摇晃,翻身将双手按在青铜台上,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画面……青铜台上,跟随自己多年的突突尔,已经倒在地上,头颅被一缕剑气穿透,死的不能再死,地上潺潺鲜血汇聚如小河。
是那个人!
那个在王帐见面之时,便藏锋不露的年轻人。
雪煞痛苦的捂住胸口,喃喃道:“突突尔……突突尔……”
随自己一起长大。
自己许诺过的。
突突尔距离看到自己许诺的“那一幕”,只差最后一些了。
若是没有这场比斗,那么便不会有这场惨剧……
而这一切,都要怪在那一行西方边陲的贫民身上。
雪鹫王攥拢双拳,他望着宁奕,一字一句,带着杀意。
“贱民,在八大姓会议上……出手杀人,你可知,该当何罪?”
青铜台上。
披着黑袍的年轻男人置若罔闻。
田谕的神情满是焦灼,他捂着发涩的胸口,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青铜台上,比试可以,但不可涉及性命,当初的突突尔便是因此险些被处刑……
然而宁奕的神情一片平静。
他望着青铜台下,在篝火晚宴上的群众,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苏琴。
高骅。
田灵儿。
缓缓醒过来的先知老人。
当初跟自己跋涉草原,抵达天启之河的那些孩童,妇女,分布在篝火晚宴的各个角落。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宁奕望向青铜台,轻轻开口道。
“告诉他,我叫什么。”
田谕怔了怔,下意识道。
“乌尔勒……”
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的面色变了变。
这个声音同样从田灵儿的口中传出。
接着便是那些见过宁奕只身拦截草原雪龙卷的西方边陲之人。
像是呼唤和猜测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渺小声音,逐渐汇聚的声音,缓慢扩大,最终成为一道充满敬意的回答。
乌尔勒!
那个草原上,两千年来的大君,从未有人质疑的真神。
最高处,雪鹫王,白狼王,八位草原王,都愕然看着站在青铜台上的黑袍年轻男人。
宁奕体内的狮心王结晶轻轻震颤。
他抬起双臂,站在光明与浩瀚的狂风中心。
嘴唇微启,喃喃道。
“我是……乌尔勒-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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