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完好的人脸,冒出嗤然升腾的黑雾,血肉腐烂,整个人被迎面而来的东皇按住面门,掀翻下马,重重掼在地上,溅起一大滩泥泞。
而下一瞬间,一道剑光再次从天而降!
东皇抬起头来,他的吼声还没有出口,双手倒持剑柄的宁奕便坠落及地,“砸剑”之势如陨石一般,撕破长空的剑气弧线坠落如虹,将东皇的一条手臂连同肩头,直接切斩下来。
东皇仰天长啸,狂喝着以另外一边肩头撞击宁奕,两者之间体魄交撞,宁奕还是略逊一筹,被撞得向后飞去,双脚不断踏地,最终将剑器插入地面,滑掠了十数丈,才堪堪止住势头。
而另外一边,黑雾磅礴,狂涌。
东皇开始了在这场战争之中的“屠杀”,修行境界抵达他的程度,想要大开杀戒,已经无人可以拦住……即便是宁奕,也只能重伤他。
而东皇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他每杀一条生灵的性命,双手沾染多一份的鲜血,整个人的气势便会高涨三分。
“这是在逆噬生机?”宁奕眼神冷了下来,自己的生字卷,加持着这场战争,而东皇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自己的“生字卷”力量,附着在这些草原铁骑的身上,被东皇杀死之后,这些生机反而涌入了东皇的体内。
宁奕双脚踏地,整个人如一柄重锤,将东皇砸得倒飞而出,他瞳孔收缩,只不过数个呼吸的功夫,之前自己斩下的那条手臂,已经近乎痊愈,一袭宽大的黑袍在草原上倒飞,猎猎狂响,如夜孔雀开屏,无数源煞在这战场之中肆虐纵横。
“乌尔勒!再来啊!”
东皇的眼神之中,只剩疯狂。
他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类,哪怕之前宁奕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不是乌尔勒,真正的乌尔勒已经死在了过去,但此刻,东皇的瞳孔里,倒映出的,还是那个曾经战胜自己的身影。
他抬起双臂,向着宁奕撞击过去。
宁奕闷哼一声,这一次,因为距离太短的原因,这缕剑光闪逝之间,刺穿了黑袍,却只是撕破虚无,东皇撞得他向后抛飞,两人一前一后,他的双脚已然离地,脚尖不断沾点,但已经借不上力。
宁奕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他能够清楚感知到,自己的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耳旁响起痛苦的嘶鸣,连人带马,狠狠掀翻在地,东皇抬起一只手,架住自己的脖颈,推着自己不断在这片草原上奔跑,宁奕的后背撞在巨石,泥泞,黑雾,亡灵,或者草原的战士身上,这是一场纯粹的混战,厮杀了近一个时辰,母河的修行者已经杀红了眼,而亡灵的数量仍是源源不断,如果再这么打下去……不需要西方边陲的人民暴动,母河在今夜就会被“东皇”埋葬。
宁奕痛苦地低下头,他看清楚了东皇此刻的神情。
那张满是狰狞的面孔上,沾染了诸多鲜血,东皇的眼中倒映着熊熊火焰。
两个人在这条战线的边缘飞速“掠行”,宁奕高高抬起细雪,向着东皇的肩头插下,却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听见,所有的痛苦都转化为复仇的快感。
意识逐渐模糊。
宁奕怒吼着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气机角力之争,宁奕转动掌心的剑柄,磅礴的神性化为风雷,向着东皇体内灌注而下。
东皇的狂啸声音响起,他仍然没有松手,但下一刹,他的半边身子都被“神性”炸开,两道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身影,在剧烈的轰鸣声中分开,宁奕被弹得倒飞而出,东皇则是摔倒在泥泞黑雾里,被源煞笼罩,掩盖。
铁骑的厮杀还在继续。
大地在震颤。
跌倒在地的宁奕,摇摇晃晃站起身子,他神情阴沉,缓缓擦去唇角的血迹。
他眯起双眼,望向远方,眼神之中有些许疑惑……但紧接着便垂下眼帘,看不出任何的神情流露。
宁奕盯住远方那一团黑雾笼罩的方向。
东皇没有死……正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黑暗不灭,他便永存。
唯一能够杀死他的,是自己的“神性”,然而自己已经递了很多剑,却始终无法找到他的妖丹,神海,那个足以一剑致命的地方。
宁奕默默攥紧细雪。
他在等待,脚底的震颤声音愈发强烈,强烈到,几乎可以将遥远之地所发生的迹象忽略……他盯住源煞雾气,直到东皇缓慢站起的那一刻。
宁奕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细雪剑气如破开长空的战斧,狠狠凿在东皇的小腹之上,打出一片血雾,同一时刻,宁奕也撞在了东皇的身上,两人如之前一般紧密贴在一起,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东皇推动宁奕。
漫长战线,泥泞一连串炸开,草原的草屑和黑暗被清扫而出,螺旋炸裂的神性光芒,化作一道拔地而起的长虹。
宁奕带着东皇,狠狠掠向母河的远方……数十里外。
那里天地一片昏暗,夹杂着霜白。
漫天飓风与寒雪狂吼。
一片席卷天地的雪龙卷,正向着母河战场的方向缓慢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