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眯起双眼,暗道一声。
来了。
这场棋局,茶会,最重要的地方……来了。
张君令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然后开口,“我此行来天都,便是为了‘宁奕’而来。”
说完,她从腰囊里取出了两包黑白棋子,这两包竹囊先前就栓系在腰间,随风晃荡,符箓贴在竹囊上,发着淡淡荧光,并没有拆封。
“先生对我说,宁奕是我命运之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张君令缓缓道:“我需要趁早见他一面。”
太子笑意满面,“所为何事?”
张君令摇头,“不知。”
她顿了顿,道:“先生还对我说,若离开昆海洞天之后,不知自己要做何事,不如来天都皇城找师兄你……”
太子皱起眉头,再次问道:“找我又是为了何事?”
张君令还是摇头,笑道:“仍是不知。”
太子也笑了,“老师的谶言倒是古怪……师妹不知道离开昆海洞天之后要做什么?”
青衣女子按住棋子,缓慢推行。
棋局斗转。
兑子厮杀之后,太子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再有一杀,将是绝杀。
张君令柔声道:“这点……倒是知的。我心中并无杂念,只想修行,但在洞天之内,已抵瓶颈。所以我离开昆海,来天都见师兄,想问问……接下来,该如何修行?”
这是她想要交换的“情报”。
更像是一个坦诚的,想要得到答案的渴求解惑的孩童。
这个问题朴实的让人有些发笑。
太子淡然道:“很简单。留在天都城。你就可以破境。”
张君令挑了挑眉。
顾谦同时也挑了挑眉。
李白蛟笑着推子。
反将。
张君令挪帅。
太子继续再将。
下士。
再将。
青衣女子陷入沉思。
太子笑着说道:“宁奕是三年前天都皇城烈火中的一团雾,所有的推演之术,到他身上,便不会再有卦象和结果,他是万物的‘终结’。三年后他从妖族天下重生,回归大隋,引发了北境的‘天海楼’战争,沉渊君为了他,遣动将军府十万铁骑,踏破凤鸣山,与白帝开战。种种因果,天下气运,都围绕他兜转……按师妹的说法,这样的人,是杀不得的。”
张君令盯着棋盘,面无表情回应道:“自然杀不得。”
杀了,要折自身气运。
太子又笑道:“韩约和宁奕,气运孰强孰弱?”
图穷匕见。
一阵沉默。
顾谦的后背渗出了大量的冷汗,他没有抬头,默默保持着持笔记录的姿态……棋局始终停留在太子落子后的那一步,张君令久久没有再行棋。
玉屏阁的茶盏屏风内一片死寂。
呼吸声音都变得微弱。
“尚不可知。”青衣女子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开口,面色也变得苍白了好几分,似乎是刚刚抽出心力去推演了什么,她沙哑道:“你想做什么?”
“这正是本殿今夜喊二位入宫的原因。”
太子微笑道:“顾先生今夜恐怕也知道了……这世上,亦是有本殿也杀不得的人,那些不受本殿皇权的大气运者,该怎么办是好?”
要命的问题。
顾谦压低声音,道:“殿下需要一把剑。”
太子又问道:“宁奕会当本殿的剑吗?”
顾谦深吸一口气,严谨道:“要看宁先生……够不够锋利。”
“正是了。”太子笑出了声音,深深看了年轻男人一样,“所以圣山之间的那些恩怨,本殿看在眼里,顾先生出了宫,不妨帮本殿传达一个消息……那些想杀宁奕的,大可放手去做,无须担心天都会追究,本殿想看看蜀山小师叔这把剑,在刺向东境之前,会不会被别的东西折断。”
顾谦起身抖袖,行大礼。
宁奕的剑……若是轻易就折断了。
也不配刺向琉璃山了。
这就是太子要找自己的原因……殿下找了一个传话人,可为何是自己。
“师妹,且在这里住下,把天都当自己家。”太子笑眯眯道:“昨夜春风阁设了新楼,就名‘昆海’,护天都情报,特属机构,与情报司并行,不分高低,你坐楼内最高阁,一个虚名,无须操心其他。”
设昆海楼?
与情报司并行?
顾谦目瞪口呆。
“顾先生,本殿请你司职昆海楼左使,兼任宫内棋官,随意出入皇宫,身份与执法司持令使者不相冲突。”李白蛟也起身,递茶,笑着问道:“先生不会拒绝吧?”
顾谦大脑空白,深深弯腰。
“微臣……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但还是受下。
顾谦眼角打量着坐在桌案前的青衣女子,张君令的思绪还停留在棋局上……事实上这一局棋,她已经输了,太子反将之后把棋局逼向死路,黑红胜负已分,只差最后吃死的那一步。
女子喃喃问道:“这一局棋,是为何名?”
太子微笑回应,道:“长鲸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