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洵可是情报司大司首!
在那些星君眼中,他与天都的关系就在破碎的边缘,无人知晓他即将北赴草原的事情……一旦让云洵知道了,那岂不是等于天下人都知道了!
千觞君叹了口气,他望向云洵,道:“正好师兄要找你……你且随我来吧。”
……
……
将军府的主府。
沉渊君平时刻字,作画,习刀,练剑,都在此地,一张巨大的玉案横放在府邸庭院之内,往日这里会摆满字画书帖,只不过今日却是空空荡荡,只摆放了一长一短的刀鞘剑鞘铁架,将两把刀剑供奉在这,沐浴春风。
此地并无杀气,却显得甚是萧索。
或许是因为太“空”的缘故……沉渊君太忙,尤其这几年,烈潮之后,天都与将军府建缔合作关系,前期不容有失,事无巨细、大大小小都由他亲自过问。于是沉渊君在府邸内阅书练字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有偶尔休息,会在这里过夜,只需一张床榻。
所以府邸内部便显得极其空荡。
云洵踏入这里的时候,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不是自己要见的那个男人,就在中堂内坐着,他甚至会误以为这里是座破败的空宅。
“沉渊君的气色……比起上次相见的时候,要好了许多。”
云洵有些讶异,上次在天都秘密会谈,这位将军府主人虽然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但面色稍显病态。
天都的鸿门宴安然渡过,杀劫之后,更上一层楼了么?
云洵不敢妄自猜测。
情报司情报中明确记载,天海楼战役之后,沉渊君借病不回天都受封冠军侯,长久以木质轮椅出行,有人猜他是佯装有疾,但天都这边认为……沉渊君真正受了重伤的可能性很大。
此刻沉渊君正坐在中堂首座,闭目养神,一缕缕雪白气龙翻滚,萦绕大氅,一副圣人端坐之相,只不过卸下刀剑,杀气不存,只剩下威严和浩荡。
“云洵先生。”
千觞轻声道:“北境的军备已经备好,等倒悬海禁制破开,你和情报司的鹰团随时可以出发……但在出行前,将军府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将军府?”云洵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还不了解宁奕的情况,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仍是一知半解。
“无需担心,宁奕无恙,如今正在沉睡……”沉渊君缓缓睁开双眼,从“养气功夫”中醒来。
他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宁奕中了韩约一击,神魂发生了异变,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沉渊君来到云洵身旁,三人站在庭院里,这里有符箓禁制,不必担心被人参破天机的窥见。
云洵神情陡然大变:“宁奕被韩约袭杀,神魂产生异变?”
无论是谁,神魂受伤,都极难治愈。
像裴灵素,之前被白帝击中魂宫,若不是逆天机缘,便已经陨落。
大司首这时才明白,为何三圣山的星君三缄其口。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不能外传的消息。
“神魂异变,还能苏醒么?”云洵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在那屋室里,还要沉睡多久?”
“能。”沉渊君给了云洵一个很笃定的答案,然后便是短暂的停顿:“至于沉睡多久,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可能一天,可能一周,可能一个月……也有可能……”
“一年?十年?”云洵挑起眉头,道:“没有人能等这么久,将军府也等不起。”
“不会。”
“这不过是一场小劫罢了……”沉渊君背负双手,沉声道:“他是我的师弟。我相信他。”
沉渊君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今日会面……是希望云先生替将军府做一件事。”
他只是轻声开口,便有一股无形威压,笼罩住云洵。
“天都会谈,云先生答应了要为北境送军备……去草原。”
云洵肩头一沉,心底暗暗叫苦,当时迫于烈潮压力,他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避免清算。
这几日正因紫莲花古币而左右摇摆……自己尚在纠结,便被沉渊君识破了么?
“宁奕虽在沉睡,但我可以替他做决断。”
“云先生,你现在还有选择权,北上乌尔勒,去还是不去。”
沉渊君直截了当开口,道:“去了,你背后便不再是天都,离你最近的,乃是北境的将军府。不去,我也不为难你,此后便不要再入北境长城了。”
云洵神情纠结,咬了咬牙。
这是把问题搬到台面上了……将军府向来情报堵塞,怎么知道太子对自己的“馈赠”的?还是说,只是沉渊君猜的?
站在高大黑氅男人的身旁,沉默了许久。
云洵在纠结挣扎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取出了袖袍内的那枚紫莲花古币,轻声道:“太子遣人拦住了使团,然后给了我这个……”
一五一十。
和盘托出。
如此……便是最直接的态度了。
云洵望向沉渊君,道:“无论宁奕沉睡多久,我和‘鹰团’都会等他醒来。北上草原,安定军备。这便是我的答复……监察司灭,昆海楼起,情报司已没有退路,而我,亦没有退路。”
这句话说得有些不甘,有些辛酸,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好。我记住了。”
沉渊君点了点头,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云洵的肩头。
“云先生,此后北境长城,始终有你一座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