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怎么看起来像是金鹿王旗,还有黑狮王的刀意?”
田谕领着荒人精锐,在小舂山不远处皱起眉头,他的身旁是披着黑底白纹袍的云大司首。
“宁奕传音,让我们不要出发。”云洵低头看了眼令牌,淡淡道:“山顶似乎有麻烦啊。”
“妖物的气息,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
田谕皱着眉头,传令让八方人马不要轻举妄动,只要完成集结便可。
他望向山顶,觉得刚刚自己感应没有出错。
那交手异象……是金鹿王,和黑狮王!
草原内部,打起来了!
……
……
漆黑刀罡,势头凶猛,一刀犹如天上长河,直奔安岚王妃而去。
这一刀之威,足以将一座小山头劈开!
只不过手持大旗的金鹿王,在这一刻展露出极其惊人的战力,他手中的那杆王旗,忽而迸发出灼目炽烈的金色神光,招摇之间,将刀罡打得粉碎。
黑狮王面色微微苍白,向后踉跄两步。
“你……隐藏了实力?”
三大姓的草原王,都是星君巅峰的大修行者,几次青铜台比武交手,都是点到为止,彼此心中都清楚,因为传承相差无几,血脉强度也没什么差异……所以真正动起手来,不过是五五之分。
谁也赢不了谁。
但今日黑狮王与金鹿王对撞,只不过一刹,便感受到了对方深厚的气血。
藏拙!
藏拙已久!
端坐在断木之下的金甲男人,沉默不言,只是重新握拢大旗,护住怀中女人。
他仍然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
一面王旗,圈住太平。
谁敢来侵?
大可汗望向宁奕,道:“此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他瞬间动了。
宁奕也瞬间动了。
两人从数十丈开来的“对视”,变为数丈距离的“对峙”,宁奕将大可汗拦在了王旗之外的最后一步。
他背后即是王旗。
“宁先生。”大可汗的用词十分冷静,道:“我不希望因为此事,破坏草原和大隋的感情。”
这一句宁先生。
犹如一盆冷水,让宁奕瞬间清醒过来。
对于如今草原而言,他既可以是“乌尔勒”,也可以是“宁先生”,这并非荒人忘恩负义,而是根性使然。
宁奕在灵山谈判,向太子索要物资之时,其实已经想到了回归草原,将战备军资带给荒人的后续布措。
但真正将这些资源授予荒人。
宁奕其实还是有些担忧的。
担忧的原因很简单。
草原……太乱了。
崇尚武力的八王旗,看似团结合心,但其实内部谁也不服谁,从八面王旗分出了“上三姓”便可看出……即便是执掌母河权力的草原王,也有着上和下的等级之分。
所以雪鹫部才会与东妖域大鹏鸟勾结,寻求芥子山的帮助。
草原内的压迫,是无处不在的……边陲被母河压迫,下等姓被上等姓压迫,荒人骨子里流淌着蛮荒妖血,亦未能从两千年前的乌尔勒那里学到大隋的“礼仪制度”。
两千年前,乌尔勒赋予草原自由,却抱憾离去地太早,没有教会这里的荒人“平等”。
理与法在这过度自由的两千年内野蛮生长。
演化出了如今的制度。
所以即便是自己以“乌尔勒”的身份回归,得到的尊重,也只是浮于表面的一声敬称。
宁奕在这一刻真正的明白了。
他想要获得荒人的“敬畏”,完成两千年前狮心王未能完成的继业。
必须要重新制定“理”与“法”。
念头落定。
宁奕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是了。
因为咒言镜引起的一系列争端,本不该如此复杂……按照田谕和自己的计划,此事根本不至于闹得这般沸沸扬扬。
大可汗的贸然而动,导致了白日金鹿王帐的无谓纠纷。
荒人骨子的桀骜从未变过。
尤其是母河的权贵。
而宁奕需要的,不是空泛的一声乌尔勒。
是真真切切的尊重,而不是像青铜台,像源煞灾变那样……母河直至束手无策之后才给予的“权力”。
那句宁先生落地之后,所有的思绪,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宁奕站在金鹿王身前,道:“我说过,我来此查案,不为大开杀戒……只为求出真相。不错杀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
“巨像高台的情报泄露,与金鹿王妃安岚无关。”
“所以。”他顿了顿,道:“……你们今日,不可杀她。”
宁奕给出了自己的理。
紧接着,他列出了草原的法。
“两千年前,草原八部之所以能够成立在这天启之河,便是因为‘乌尔勒’统领王旗。”
“乌尔勒之名,从来就不是我自封,而是天启之河神敕。”
他一字一句,让六位草原王,以及身后的金鹿王,都能够听得清楚。
那枚流淌愿力的紫匣,被宁奕取出,握在手上。
他平静注视着大可汗的双眼,轻声道:“永远不要忘了……母河能有今天,靠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