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师姐对我说,最重要的是‘心境’。”
“由凡入神,肉身可以不朽,但心神始终虚无。涅槃,更像是一场心的修行。”
白狼王问对了人。
若说这世上……谁最难涅槃。
一个是琉璃山的鬼修韩约。
另一个,就是如今的宁奕了。
对宁奕而言,能成星君,已是极大的造化,他自烈潮之后便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修行路……这三颗命星兜兜转转历尽无数劫难方才修成。
而下一步的涅槃,几乎看不到一丝希望。
没有破境契机,更没有晋升指引。
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方向。
修行……修心。
“涅槃,更像是一场心的修行。”白狼王神色恍惚,记下了这句话。
自己多年来,太放不下,想要兼顾王帐和修行……
放不下,自然就拿不起。
想要破境,是需要舍弃一些东西么?
隐约之间,有些悟了。
……
……
送走田谕和大可汗。
宁奕来到营帐外,日出东方,霞光四射。
伸了一个懒腰。
他心情大好,轻声笑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宁奕落子草原,不仅是给未来两座天下之战留一步悬念,更是给自己谋一步退路,东境战争若平,太子清除异党的铡刀是否会就此停下……还是说,会落在自己头上?
宁奕在灵山谈判的那一日便说得很清楚。
他不要当太子的剑。
他要当……执剑者!
远在万里外的大隋中州,宋家父子那番谈话,其实说的很对——
人总是在容易的和正确的两者之间做选择……而且往往选择前者。
当年的宁奕,与现在的宁奕不一样了。
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其实并无对错可言,对剑修而言,仗剑而行,孤身一人,潇洒自在,并无不可……以前的宁奕便是这样。
但如今对他而言,这便是不可。
肩头有执剑者传承。
背后有蜀山数万同袍。
他心底有了挂牵之人,举起的便是守护之剑……有些选择看起来容易,但做不得。
现在,他要“正确”之事。
“宁大都督,怎么就一万年太久起来了?”
宁奕抬头。
一道慵懒红影,靠坐在树荫之中,怀中搂着铁剑。
叶红拂揶揄道:“昨夜长谈,没撕破脸皮?”
那帮草原荒人,脸都被夏祁打肿了。
夏祁又是她亲手教导的……换而言之。
他们的脸,是自己打的。
嗯,一想到这里,心情就莫名的好。
叶红拂跃下枝头,笑眯眯道:“被打成这样,没把你生吃了?”
“我看出来了,你就没盼着我遇上好事。”宁奕笑了,旋即正色道:“谢谢你,叶大胸弟。昨晚那一巴掌,把他们打清醒了。”
叶红拂蹙起眉头。
总觉得宁奕话里怪怪的……
“等一等。打清醒了……你是说……”叶红拂后知后觉捕捉到了重点,有些讶异:“你们昨夜和解了?”
“嗯。”宁奕点了点头,“说来复杂,大概就是鹰团和骑团可以真正在这里扎下根了。我可以兑现对师兄的承诺了。”
他答应过沉渊君。
如果两座天下开战……他会将草原作为一柄刺刀,狠狠插入妖族腹地。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叶红拂沉默片刻,道:“准确的说,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她来草原,帮了宁奕不少忙,也解决了不少麻烦。
这一次北上,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妖证道。
杀大妖!证大道!
而留在这里做这些事情,两个原因,一是答应师尊,会安分守己,二是相信宁奕……相信宁奕所说的“造化”。
“放心,我都记着在呢。离我们出发妖域的日子,就快了。”
宁奕轻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也多谢你了。”
叶红拂微微一怔。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认真地对她道谢。
叶红拂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有什么好谢的……无趣。”
她转身就要走。
宁奕忽然认真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后我建一座圣山,请你当客卿,你来不来?”
叶红拂再次怔住,挑起凤眉,“你疯了?”
宁奕笑了笑,道:“客卿不够?已经封顶了啊,我准备请洛长生当大客卿的。”
“滚蛋。”叶红拂懒得搭理这厮,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你能请来洛长生,老娘给你当守山门的。”
宁奕大声道。
“喂,不许反悔啊——”
叶红拂抱剑越走越远,只是抬臂,回宁奕一根竖起来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