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朱常而来的一行人,被这股威严卷中,几乎要跪倒在地。
整座摘星楼,正对朱密的那一面,轰的一声,凹陷下去,木片破碎,如遇狂风,噼里啪啦被震出一张蛛网。
碍于铁律。
朱密怒火滔天,只能按捺压制。
而这层威压,则在宁奕面前酒桌外的三尺之地,凝为半弧形屏障,不断炸裂不断脆响,但最终仍然无可奈何,如普通风吹雨打一般,丝丝缕缕化去。
这种程度的威压,还不够看。
连自己的剑气屏障都破不开。
宁奕心底冷笑一声,面容上无动于衷,淡淡道:“前辈,我可没有杀他。天都铁律规定了涅槃不可出手,我不是涅槃,暂且不受铁律限制……你这位徒孙,无礼于我,稍加管教,无甚不妥。”
摇摇晃晃的朱常,浑身被剑气凿出数百个缺口,宁奕的确是没有杀他……只不过这剑气之伤,即便朱密亲自出手,恐怕也难以完全医好。
这位朱公子即便醒来,下半辈子,也只能在床榻上渡过了。
“宁奕,你究竟想做什么?”朱密寒声开口,“以为杀了韩约,灭了东境,便举世无敌了?”
“老前辈,过誉了啊。”宁奕哈哈一笑,假装听不懂这威胁之语,依旧是那副半醉半醒的模样。
他回过头,望向李仲等人,笑着提醒道:“小侯爷,何圣子,诸位,你们都听到了吧?举世无敌……这话可不是宁某说的。”
雍和小侯爷肠子都悔青了。
如今他是真正的骑虎难下,本来看在朱常太爷爷的面子上,答应了这场饭局……从得知顶楼被贵客预订的那一刻起,他便猜到了,今日这场饭局恐有变故。
恨就恨在,自己终是误信了朱常的邀请。
如今一面是宁奕,一面是朱密,他谁也得罪不起。
这根本就是两个滔天人物的旧怨清算。
“宁奕,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无需牵扯到其他小辈。”朱密冷笑一声,亲自开口解围,道:“今日此事,你我纠纷,与雍和侯府无关。”
“好一个你我恩怨,与其他小辈无关。”宁奕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只手按住细雪,笑道:“朱老前辈,您可年长宁某八百岁啊。宁某,难道不也算是小辈么?”
“胡搅蛮缠。”
朱密冷笑道:“你杀我爱徒,伤我曾孙。按照律法,老夫杀了你,太子殿下,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盯住宁奕,努力想看出这个年轻人的深浅。
但令朱密心悸的,是他以神通照现宁奕,所看见的,只有一股混沌……以及三缕纠缠不清的微弱火苗。
他根本看不懂,此刻宁奕体内发生了什么。
是星君,还是涅槃?
“这小子,难道想与我一战?”朱密看到了宁奕按剑欲拔的动作,心底咯噔一声,迸发出了这个想法。
“宁奕疯了?想以星君之身,挑战我涅槃之境?”
朱密心头的第一反应,不是窃喜,而是极度的谨慎。
他毕生行事,谋定后动,上次算计宁奕,已经在蜀山吃了一次亏!
“他不受铁律约束,出手肆无忌惮,今日之局,显然是想触怒我,好借天都铁律惩处我……这场摘星楼闹剧,恐怕背后有太子的意志加持。”朱密冷静下来,瞬间明悟一切,“我若出手,与宁奕争斗,太子便会借红拂河打压我,还有小无量山。”
不得不说,朱密虽老,但并不蠢。
他将太子的心思猜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场摘星楼闹剧,从宫内订下顶楼的那一刻……便有了敲打之意。
今日这一战,不可与宁奕纠缠……朱密心中打定主意,冷哼一声,道:“宁奕,老夫不屑与你这种小辈计较。今日这笔账,离了天都,你我再好好来算!”
他抬起手腕,虚空迸发吸力,一股柔和之力,掠向曾孙。
“想走?”
宁奕同样冷笑一声。
他伸手按住剑柄,将腰间伞剑,按得剑鞘尖头飞起,划出一轮半圆。
离字卷!
一股切割之力,瞬间将朱密的吸力斩断,两人无形之间,又较量一轮,朱密皱起眉头,掌心鼓荡神性,磅礴吸力连绵不绝,但宁奕四周,天地似乎都被切开一般,硬生生将朱密的所有剑念全都斩断。
朱密心头微微讶异,他很难想象,宁奕一位星君,身上竟有如此古怪的力量加持,能与涅槃抗衡?
更让他想象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下一刹——
宁奕直接飞出摘星楼。
“飒!”
一轮弯月,细雪出鞘。
阴云呼啸,黑衫年轻剑修掠出摘星楼的那一刻,直接拔剑出鞘,滚滚剑芒,宛若雷霆,逆着穹顶狂风,劈砍而下!
这轮剑芒,煌煌如大日,让朱密大惊失色。
宁奕竟然直接出剑了?!
“年轻人,不讲武德?!”
摘星楼酒局的前因后果,其实他真的算得很清楚。
可惜,他算到了太子的意思,却没有算到宁奕的想法……
宁奕的眼中,从来就没有规矩。
他惹出这场闹剧,压根没想过要靠什么铁律来制裁朱密。
宁奕的想法很简单。
把朱密引出来。
然后,直接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