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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层层叠叠,有如环形。
越往深处,瘴气越重,毒物越多。
凡俗之人,依山傍水,住在南疆之外。
即便是修行者,也不会轻易深入。
就在南疆十万大山入口之处。
两座云雾缭绕的长岭撞在一起,开口交接位置,犹如刀凿斧刻一般,倾出一线天,细密辉光渗透雾气,灰蒙蒙泼洒而下,即便是凡俗之人,也不难涉溪而过,而走到尽头,视线便会豁然开朗……
木屋林立,悬崖而生,瘴气盘旋却不得入。
古木斜立,鸟雀清鸣,可谓是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抬起头来,便会看到,一块广阔石台,切面平整,犹如托盘,悬在半山之上。
这些木屋,林居,都建在石台之下。
数百近千人,就在此地生活,俨然形成了一个大型古镇。
而此时,天色将暗未暗,这些人汇聚在石台之下,披着大袍,诚恳祈祷,口中念念有词。
“但颂光明,可得长生,愿得庇护,只求辉光……”
“神女,请庇佑我们吧……”
他们向着石台祈祷。
眼神望向石台上方,双眸之中,隐约有一抹狂热。
在石台最高处,立着一袭风华绝代的黑衫,半面被皂纱遮掩,仅仅是一双眼眸,便足以颠倒众生。
那,便是他们信仰的神女!
“小姐……”
小昭抱着古书,来到徐清焰身旁,语气甚是疲倦,沙哑道:“这座山峡,如今已容纳一千两百人了,抵御瘴气的阵纹已经到了极限……再这么下去,阵纹最多还能支撑三天。我们,还要坚持下去吗?”
她的声音不乏苦涩。
小昭其实更想问……小姐,我们还能坚持下去吗?
石台女子沉默不语。
她抬起头,看着将暗的天色。
天光晦暗,远方响起哗啦啦的溪水荡漾声音。
小昭神情顿时阴沉下来。
有外来者闯入,破坏了这座幽谧天地的寂静。
一只手掌,轻轻按住小昭。
风声吹过山野,吹动林木,草叶。
好似鸣奏一首琴箫乐曲。
任凭黑纱随风而动,徐清焰独自向前走了一步,走到石台边缘尽头,像是一只登凌绝顶的鸟儿,看起来极其危险,再往前走一步,便会坠落山崖。
山下的围簇信徒,紧张地回过头。
只见两座山峡撞击而成的一线天,幽暗之中,缓缓驶出一柄飞剑。
一袭白衣,立于飞剑之上。
宁奕撕去了自己的面皮,在风声萧萧中悬停在石台之上。
五年之后,再度重逢。
……
……
踏入这座峡内世界,看到徐清焰,还有这些信徒的那一刻。
宁奕便知道……自己原先的猜测,是多余的。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影子的气息。
居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着“影化”的痕迹,而与那巨灵宗魔头不一样的,则是他们身上的“黑暗”,有着被清除,融化的迹象。
如果说,“影化”是一种病症。
那么这些人,还有药可医。
徐清焰,就是他们的药。
也正是小昭宣传的那份粗糙无比的“教义”,将他们从永堕之前,拉了回来。
如果说,宁奕生而执掌剑骨,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执剑者。
那么,徐清焰生而为神,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象征光明。
执剑者与光。
宁奕与徐清焰。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天幕暗沉下来。
一缕璀璨的华光,从徐清焰眉心亮起,她与宁奕对视,抬起一只手,摄出了一缕炽光,缓缓泼洒……这场光雨,如甘霖一般纷纷扬扬落下。
永堕之信徒,得见光之神迹。
他们虔诚行礼,奉上自己那份微薄的香火信仰,以此作为交替。
光与影对立,一面增多,另外一面自然减少。
宁奕神情有些复杂。
原来在自己眼中看来,那份要凡俗之人献出自己,献出一切的“邪恶教义”……在另外一面,则恰恰相反。
这份教义,体现出了巨大的意义。
居住在此的信徒,之所以能够被拯救,便是因为他们完全交奉了自己。
道宗和东土的信仰,无法对抗影子,因为它们仍然赋予人“可能性”,而被影子污浊的生灵,已经不存在“可能性”。
恰恰是这份粗糙的光明教义,直接暴力地摧垮了影子邪教在心灵上的统治。
撰写这份光明教义的女子,对着人间播撒甘霖。
做完这一切,她有些疲倦了,望向宁奕,仍是露出笑容,轻声道了四字。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