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大圣一怔。
“倒悬海的海风,不是四季如常吹入大隋?”白亘幽幽开口,道:“摧魂幡引风入境,可于魂海颅内引动惊雷之音,其威虽不够杀人,却可扰得整座北境不得安宁。”
顶着妖潮进攻的压力,在北境长城外壁的那些阵纹师,想要修筑圆满阵纹?
摧魂幡出!
整座北境驻守将士,必定魂海紊乱,根本无法进行符箓推算!
接手摧魂幡的金乌,细细端详,神情凝重。
这袖珍小幡的杆顶,缠绕着一缕浅淡黑色雾气。
这是灭字卷的纯粹杀念!
“我以一缕神念,加持此宝。不难料到,你若持幡现身,北境必要反扑。”白亘漠然道:“沉渊若敢出城……你便催动此念,可激荡摧魂幡内所留的两座阵纹。无须与他分出生死,只需要拖住即可。”
“幡内有两座阵纹……”
金乌大圣手指摩挲,以神念感应那缕杀意,果然在黑雾缭绕的幡旗杆顶,感受到了雕刻极其隐晦的阵法。
一座是杀阵。
而另外一座……则是刻有白帝“缩地成寸”空间感悟的传送之阵。
“沉渊不可留。”
白帝意味深长道,“若他果真出城,自愿入瓮……我会亲临北境,只需将他杀死,这场攻伐之战,也便到此为止了。”
当年灰界一战,他犯了一个失误。
与沉渊一战,他只是废掉了这个北境领袖的修为,却没有成功将其杀死……这个失误,导致了如今北境长城的攻克难度大幅提高。
沉渊是北境的旗帜,是长城照破黑夜的炽火,是白帝最憎恶,却也最无可奈何的……杀不死的野草。
他还活着一日,北境便如铁桶壁垒,不可攻破。
当然。
大隋天下除了沉渊,还有一个宁奕。
裴旻先生留下来的遗志,传递给了后人,宁奕和沉渊不是一个人,他们是千千万万人,北境长城之所以绵延之所以巍峨,是因为在城墙内生长一千缕野火,一万根野草。
燃之不尽,烧之不绝。
在白帝心底,宁奕和沉渊,乃是最最刺目的眼中钉,肉中刺。
是他最想杀死的两个人!
大隋天下的北境守势固若金汤,但只需要杀死这两人……长城之战便已奠定胜势,若这两人身死,白帝甚至可以考虑,如何在击破长城之后,一点一点侵蚀吞服大隋皇权,以及享用这座丰饶无比的南方天下。
最碍事的人,往往就是最难杀的人。
正当白帝将摧魂幡交付给金乌大圣,准备消散神念之际,北境长城方向,响起了一道震天的鼓响。
“嗯?”
白亘皱起眉头。
他望向远方,天外天阵纹之内,北境城门缓缓打开,两道单薄身影,缓缓推行而出。
有天外天笼罩,北境长城将妖潮阻断于二十里外。
但……开城门,仍然是一个无比挑衅的行为。
尤其是此番开门,只走出了两人。
一人坐于轮椅之上,闭目养神,似在浅眠。
另外一人,则是缓慢推行轮椅,两人就这般缓缓前行了数里,推轮椅的那人步伐并不快,但每一步踏出,脚下都有空间扭曲,大道阵纹相应。
明明是慢悠悠推椅而行,但十里地,却是转瞬便至。
海潮起涟漪。
潮水荡出,落回,已不复五年前模样。
师兄师弟,上一次看海之时,海未枯竭。
宁奕的衣衫沾染着风霜,他越过西海,停驻风雪原,跋涉龙绡宫,回到北境,肩头衣袖还凝滞缠绕着光明祭坛的残留圣光。
“师兄,你看……那里有一座楼。”
缓缓止步后,宁奕抬起头,与天海楼上的俯瞰者对视。
沉渊君缓缓睁眼。
天外天内,师兄弟望向那座天外高楼。
与宁奕对视的白亘面无表情。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最憎恶的两人,今日都现身了啊。
心中涌现强烈杀念和冲动,被死死压下。
若完成了最后一步……他应已亲身抵临北境,将宁奕沉渊杀死了吧?
宁奕啧啧笑道:“这楼真高啊。很久之前有人告诉我,站得高,看得远……”
“看得远,不见得。否则堂堂一位妖域皇帝,怎会做了他人走狗?”沉渊君淡淡接道:“但……站得太高,摔下来的时候会死。”
凭栏杆处,白帝面容已是阴云密布。
“妖域皇帝?”宁奕大惊失色,旋即笑道:“好吓人的名头啊……只可惜这位妖族皇帝,在我面前接连败退三次,或许是太怕死的缘故,所以才会愿意当狗吧?”
败退三次。
一次龙绡宫。
一次天神高原。
一次铁穹城。
说到这里,宁奕已是笑意全无,眼中只有冷意和杀意。
他轻声道:“只可惜,当了狗,也是会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