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门,祁渊左右瞥了瞥,便忽然顿足,忍不住眺目往校门里看。
有不少学生往一处地方聚集,而且已经围了不少人。校门外还有许多人行色匆匆的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聊这什么,祁渊听了两耳朵,听见跳楼、女孩之类的零零碎碎的关键词。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脸色一变,马上看向荀牧。
而荀牧则比他的反应还要快几分,只喊了声“不好,跟上”,便立刻抬腿往学校里冲去。
祁渊见了赶忙跟在后边。
这儿离校门并不远,十七八米距离,而校门内就是个大广场,广场中央竖着三根旗杆,顶上旗帜随风飘扬。
再往里就是学校的图书馆,修建的还算气派,同时也对外开放,只要办理借阅卡即可。
而此时,有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碎花长裙的少女正站在顶楼。
见状,祁渊心一揪,张开了嘴。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女孩儿便似乎有所感悟,低头望了下来。
警服还算有标志性,她两眼便找到了祁渊,轻轻一笑,随后迈出了两步,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张开,便如同一只百灵鸟儿般往下飘落,身子与地面平行。
长长的裙摆被风卷动,飒飒飘扬,煞是好看,却只如黄昏,只是最后的美景。
她双目闭着,不轻不重,身子肌肉也未紧绷,轻轻松松的样子,仿佛看开了一切,放下了一切,没了半点执着。
只是眼角依旧不停的挤出一颗颗晶莹泪珠,一出生就被风拐走,不知卷向了哪儿,在哪一处地方跌碎。
这时祁渊那句“冷静”才喊出来,尔后瞧着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目眦欲裂。
下边几名自发准备着的老师,以及就近赶过来的警务站民警也赶紧拉扯起被子——时间实在太短了,应急手段根本施展不开,只来得及从最近的宿舍楼抱过来几床棉被而已。
说来缓慢,其实迅捷的很,不过几秒钟,被碎花围绕着的女孩儿便重重砸在了棉被上。
棉被两角瞬间从一名老师、一名民警的手中挣脱,他俩同时发出一声痛呼,在看去,便见他们有几根指头诡异的扭曲着,怕是断了。
另几人抓的倒是很稳,但突如其来的巨力,哪怕早就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绝非他们所能承受,当下便失去平衡,纷纷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紧随其后,一点红花在棉被上浮现,随后越绽越大,没多久就将棉被完全浸透,渗了出来,化作道小小的血流,曲折蜿蜒着向外爬行……
祁渊吃力的挤开人群,跑到棉被之前,瞪大的双目中,一颗眸子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他脑子都空白了两秒——方才还好好的在面前聊天,刚交换了号码的女孩儿,生命之花就这么忽然凋零,任谁都难以接受的吧。
但这一年来,他也见惯了生离死别,对这种事的接受度高了不少,加上肩上扛着的职责,让他仅仅两秒便迅速回过神来,立刻嚷嚷道:“大家散开!散开!别靠近她,更别碰她!她或许还有救,千万别造成二次伤害!”
一面嚷嚷着,他一面掏出手机,迅速拨打了120,迅速将这儿的大致情况以及详细地址报了过去。
同时他小心翼翼的将棉被展开,尽量不牵扯到万子雯的身子,同时也避免她因为被棉被覆盖而窒息。
此刻万子雯仰面朝下,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将她翻过来,还是就这样不动弹,干脆在电话里询问医务人员,随后默默的走到一边,没多做什么。
显然那边的人告诉他了,这种时候哪怕万子雯还留有一口气,被他这么一动怕也得绝了生路。
这时荀牧走了过来,抬头看了眼,随后轻轻一叹,缓缓摇头。
图书馆楼层数虽然不多,但每一层都挺高,楼顶距离地面目测在三十五米以上,接近常规居民楼十一二楼的高度。
这般高度坠落下来,即使有棉被作为缓冲,也是凶多吉少了,何况她躯体还与地面平行,这么正正的砸在棉被上,即使表面上看没多大伤痕,但内脏估计都已全部破碎。
这样的伤,基本没得救。
但有没有救,能不能救,他说了不算,除却医务人员,这种时候没人有资格下断言,所以荀牧什么也没说。
毕竟医学奇迹,也少少发生过几回。
很快松哥等人闻讯赶来,荀牧大概给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俩也是一脸唏嘘,久久无言。
而祁渊依旧在那儿,红着眼竭尽全力的做着自己能做、该做的事儿。
“这是刑警该有的精神,穿上这身警服,他就该,也就会这么做,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是一种纯粹的使命感,纯粹的精神。”荀牧轻声说:“老苏没看错、没选错人。”
松哥轻轻颔首,深以为然。
同时派出所民警、附近的巡警以及最近的消防队战士也先后赶到,可惜终究慢了一步。万子雯从上顶楼,站定到跳下,前后耗费的时间太短,哪怕以国内不论在哪种尺度下都能算高标准的出警速度,也依旧慢了一步。
警务站民警第一时间赶过来尽全力拉扯起棉被尝试救援,已是难能可贵,可惜以棉被救人,终究……
邵思甜站在不远处,看了看松哥等人,又看了看万子雯,若有所思。
她眼睛同样微红,脸上有些许泪痕,微微花了妆。
此时松哥和阿先也走了过来,轻声与她说上了话——显然他俩在尽量做邵思甜的工作,避免万子雯的惨剧再次发生。
紧跟着,尹许相与救护车先后赶到。
看到医生,祁渊上前迅速说了两句,便退到一边,随后走到荀牧身旁。
荀牧说:“小祁,你尽力了,别太自责,太往心里去。”
“我知道。”祁渊涩声说道:“我就想……尽一份力,看看有没有希望把她救回来。”
顿了顿,他攥起拳,说:“如果能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