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了几个问题,柳大宝一一解答,随后苏平让他签了字,便和荀牧离开了审讯室。
回到小会议室当中,祁渊有些感慨,说:“这个柳大宝……真可惜了。”
“是可惜了,但没办法。”苏平摇摇头,尔后又说道:“得亏这是在看守所里,监控密布几乎没有死角,且这里头连筷子都是违禁品,否则说实话,这桩案子还真不一定能侦破。”
“毕竟胡悦康确实是自杀的,这是关键。”荀牧接话:“所以如果在外头的话,不出意外,大概率就会被认定为是自杀案件。”
“所以这年头,有计划的杀人、犯罪,大多都倾向于两个思路。”老海接话道:
“一,尽量想办法彻底的毁尸灭迹以失踪案处理,或许能逃过一劫,但随着监控密度越来越大,刑侦技术水平逐渐提升,且对失踪案的侦查力度也逐渐提高,这种法子也越来越难以奏效了。”
“就比如前段时间的余杭杀妻案么?”祁渊说道:“在久不住人的邻居家碎尸,冲入马桶,规避监控,营造成失踪案的模样,淡定接受采访与问询。”
“对的。”老海颔首,接着又说道:“第二种,则是诱使他人自杀了。
不过这种作案方式其实难度非常大,少许几个案例,大多也能归入无差别杀人的范畴,去随机的诱使一些抑郁症患者或者有自杀倾向的人,去放大他们内心深处的自杀冲动,诱使他们留下遗言后结束生命。”
苏平说道:“更有甚者,会以相约自杀为由,杀死自杀者。”
随后他又摆摆手:“而且你说太绝对了,那些有意识想营造所谓的‘完美犯罪’的有计划犯罪者,他们的思路和远不止于这两种。而且就目前而言,可行性相对最高,成功率最大,也最多人选择的,还是毁尸灭迹。
至于诱使他人自杀……呵呵,就像你说的那样,实行难度实在太高,或许许多作案人脑海里都会泛起这种念头,但最终基本都因为毫无思路而放弃。”
祁渊轻轻点头。
然后抬手打量了下自己的巴掌,尔后撇撇嘴,又将有些飘远的话题给重新拉了回来,说:
“胡康悦这家伙,指头基本都没了,右手大拇指也只剩一小截,竟能握紧筷子狠狠的扎进眼眶扎入脑子里头,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狠人啊。”
“不是狠人也没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指脚趾被人这么一节节的剁的差不多了啊。”方常说道。
苏平翻个白眼,斜他一眼:“你说话能不能断个句?一长串吐出来,听着累。”
方常:???
这也能被怼?
荀牧呵呵一笑,摆摆手,说:“行了行了,案件已经基本告破,把收尾工作搞一搞,就直接结案吧。”
祁渊轻轻点头,随后想了想又好奇的问道:“话说,荀队、苏队,看守所里出了这儿大的事儿,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肯定会受影响的,但具体会如何,难讲。”
……
翌日清晨,柳大宝的养父,血缘上的大舅柳曹云,来到了余桥。
来的人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其他四个兄弟。
五人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无不唏嘘不已。
柳曹云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傻孩子,傻孩子啊!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啊……不值得,不值得啊!就为了这么个混球……”
一旁的祁渊听了直叹气——绝大多数嫌疑人家属,都会说类似的话,差不多的反应。
但紧跟着柳曹云就说:“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让我们来动手啊!反正我们也没几年好活了,就让我们的烂命跟那个混球同归于尽不好吗?”
祁渊:???
差点忘了,这无兄弟曾计划过把胡悦康削成人彘的。
苏平瞥了他一眼,轻声说:“柳先生,虽然说绝大多数情况下放狠话并不犯法,但是……这里是公安刑侦支队,说话还请多少注意点吧。”
祁渊又诧异的看向苏平。
苏平今儿有点不太对劲,以往的他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看向柳曹云问道:
“柳先生……们……问个问题。关于胡悦康亲生父母的事儿,你们一点儿都没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对吗?”
五兄弟对视一眼。
祁渊眉心拧起,声音提高了些:“什么时候告诉他这些的?”
“就……他八九岁的时候。”柳曹云有些没底气的说。
“八九岁?”祁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告诉他这些事儿?你们想让他带着仇恨成长吗?”
“那行啊,今儿他遂了你们的愿了,他成功向自己亲生父亲复仇,以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作为代价。”苏平接话,呵的冷笑一声。
祁渊眉头展开。
这样的苏平才是他印象里的苏平。
然后很快他又让自己眉头拧了回去,并看向柳曹云几兄弟。
“警官,我……唉!”柳曹云轻叹口气说道:“我们怎么可能让他承受这份仇恨嘛!是他自己太聪明,发现了一些事儿,跑过来问我们,我们几个无奈没办法,才能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他二弟摇摇头,接话说:“从小大宝就很懂事,也一直没歪,我们也松了口气,我们也不想坏了他的前途,胡悦康的事儿,我们这些老东西解决就是。
没想到……唉!他……这傻孩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