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高度腐败的尸体,不单单只是恶臭那么简单,还可能有剧毒。
虽然气味对法医而言也是重要线索乃至证据,但涉及自身安全,有些东西不得不舍弃。
不一会儿,法医与痕检员们穿好防护服,戴上防毒面罩,便进了现场。
而……
饶是凃仲鑫这样经验丰富的老主任,一时半会也犯了难,竟产生了少许无从下手的感觉。
现场实在是太凌乱了,而且苍蝇蟑螂等,也严重干扰调查。
“凃主任。”这时,有年轻法医提议道:“我建议咱们先将现场各处拍照固定下来,然后立刻提取蚊虫苍蝇等生物标本以候检验,然后在尽量不破坏现场的前提下对这些苍蝇蟑螂做灭杀处理吧,这太影响现场勘查了。”
“可以。”凃仲鑫想了想,颔首说:
“先迅速对现场进行固定,同时我先大致勘查下现场,尽量确定凶手行凶顺序等,找找有没有比较显眼的痕迹,然后就喷洒杀虫剂吧。这些蚊虫,也不好叫它们跑出去了,免得引发各种疾病。”
“恐怕已经飞出去不少了。”年轻法医轻叹口气,说:“虽然我们一直小心翼翼的掩着门,但咱们来的时候这门可是大开的。”
凃仲鑫这是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
半小时后,松哥小跑着回到楼下,喘两口气,才说:“苏队,打听到一些消息,我先和你们大概汇报下吧。”
苏平挑眉:“啥消息这么急?”
“卢唤山女儿……”松哥回道,尔后又急急的喘了两口气,才接着说道:“去年,卢晴出车祸遇害,获赔一百二十万。”
“嗯?”苏平眯了眯眼,问道:“你该不会觉得,这事儿与他们一家的死有关吧?”
松哥又在那边喘起粗气来。
祁渊便说道:“不应该啊,这年头司机理应都交了保险,出了交通事故的话,除非触犯了交通肇事罪,否则司机本人赔偿的并不多,大多数赔偿款都有保险公司承担,按理司机与他们一家不会……”
顿了顿,祁渊又摇摇头,改口说:“除非他们不依不饶,始终纠缠甚至勒索那名涉事司机。”
“这我倒是不确定了。”松哥终于匀了呼吸,摆摆手说:
“我主要打听到两件事儿,一个是那起事故,涉事司机与卢晴负同等责任,虽然造成卢晴死亡但并不构成交通肇事罪;一个是,理论上是获赔一百二十万,但听说卢唤山一家陆陆续续收到了两百万。”
“噢?”苏平双眼微眯:“两百万……”
说着他看向祁渊,忍不住嘀咕道:“难不成真被小祁猜中了?卢唤山一家一直在纠缠甚至袭扰涉事司机?
也不对啊,交通事故,同等责任,一人死亡,那么只要民事赔偿责任尽到了,双方两清,要卢唤山一家子去骚扰他,那这一家子根本不占理,司机完全可以报警啊,何必杀人呢?”
松哥摇摇头:“这点我也不清楚,打听到这事儿我就过来了。”
苏平啧一声,随后又斜他一眼,问:“话说你怎么回事儿?几步路喘成这样,体能下降太厉害了吧?”
“主要不小心岔气了……”松哥尴尬的回一句,然后又抬手揉了揉胸膛,接着说:“直觉告诉我,这两件事儿应该有关联,但未必是直接联系。说起来也挺惨,这家子……唉!”
祁渊若有所思,几秒后又忽然问道:“对了,对了。卢晴不是嫁人了吗?她老公呢?”
苏平目光又落了下来:“你认为她老公有作案嫌疑?”
“只是猜测。”祁渊说道:“目前这桩案子性质不明,还不确定是仇杀还是经济纠葛杀人。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经济纠葛,会不会就是这两百万引发的?为了两百万而灭门,说得过去,动机成立。而且,赔偿款是归她丈夫还是她父母,也确实……”
“我大概了解你的意思了。”苏平颔首:“卢晴丈夫,确实有作案嫌疑,联系他过来一趟。”
“好。”松哥立刻说:“交给我吧,这就查。”
“不,这事儿交给小祁。”苏平摇头说:“你有更重要的事儿——去查查这两百万,看是确有其事,还是纯属卢唤山吹牛。如果是前者,查清楚来源,每一笔流水都要查清楚。”
祁渊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嘀咕道:“如果是后者……卢唤山吹牛,又露了才,嫌疑人的范围可能就很广了啊。”
“是啊。”苏平抬头看了看四楼位置,轻声说:“就像你刚刚讲的,两百万,足够让许多人动心甚至失去理智了。所以如果是卢唤山吹牛的话,本案甚至有可能为入室抢劫升级为杀人。”
“其实即使是真的,入室抢劫升级杀人的可能性也有。”松哥接话说道,随后又忍不住感慨:“财不外露,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是不懂?”
“外露?”苏平却忽然冷笑了起来:“女儿出车祸死亡,获赔了一百二十万,流出去说前前后后到手两百万……这一家子,真行啊。”
祁渊沉默。
确实,露财,除却无意识、不小心的之外,主动露财的其深层目的,其实多数情况都是为了装逼。
而赔偿款不太可能付现,即使付现按理也会第一时间打进卡里,且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其实没法确定一堆纸笔究竟是一百二十万还是两百万——一万两千张百元大钞,与两万张,多数人对这两者都没有概念。
所以无意识不小心露财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大概率是后者。
拿女儿死亡换来的赔偿金装逼,也难怪苏平会冷笑。
但在事情没真正确定前,祁渊觉得还是……
正在这时,便见松哥摇摇头:“这一家子,确实不大行。听小卖部老板说的,当时卢唤山和他说这事儿的时候,虽然一直唉声叹气,但脸上可看不出多少伤心表情,甚至差点笑出来,就差没直接说这女儿生的值得了。”
“嘁。”苏平翻了个白眼。
祁渊捏捏下巴,嘀咕道:“总觉得还是有点奇怪。这么一套房,也该值个两三百万了吧?本身积蓄应该也有不少,他们又怎么会为了这两百万得意成这样?毕竟是自己女儿啊。”
“值两三百万么?”苏平撇撇嘴:“这儿的房价可没达到均价标准……就算它值吧,这房子怕也不好出手,不一定卖得出去。
就算卖得出去吧……卖完以后呢?儿子儿媳都和他们住一户老房子,他们不大可能有余力再买一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