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也不客气,从头到尾,但凡觉得存疑、不确定的,都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
谢德旭倒也算配合,一五一十的回答。
但审讯是个耗时间的活,即使谢德旭这么配合,一问一答下来,也过了许久。
末了,苏平看了祁渊一眼,以眼神询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不过也只是例行询问,毕竟在苏平看来,自己问的已经相当全面了,理论上,应当没什么需要补充的才是。
他这次倒没被打脸,祁渊皱眉思忖一阵,还是摇头,表示没有。
于是苏平便干脆结束这次审讯,有民警进来将谢德旭带了下去。
随后,祁渊又抿抿嘴,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疏漏……”
“日您!”苏平忍不住骂了声:“成天就知道马后炮,刚刚怎么不给老子说清楚?现在才来跟我讲有疏漏?”
“主要我仔细寻思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祁渊无奈的说:“可能是我多心了吧,而且也不能白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边。”
“成吧。”苏平轻叹口气,然后抓起对讲机,调整了下频率后,说:“劳烦把付路平带进来。”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再次调频,接入到支队的公共频段,问道:“老荀老荀,步华那边怎么样了?”
“刚带回支队,我还没来得及去审。”荀牧很快回答,并问道:“你说,我是直接同步展开审讯,还是晾她一小会儿?”
“随你,都行。”
“成吧,那我再琢磨琢磨。”荀牧回道,尔后不再说话。
苏平也将对讲机重新放回桌面。
不一会儿,付路平便被带进了审讯室当中,民警将挡板放下锁好,又将他的双手铐在桌面,对苏平和祁渊敬个礼,便转身出去了。
“警官。”还是付路平率先开口,就见他呵呵笑道:“这么快咱们就又见面了啊。”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开朗,很具感染力。
但苏平脸色却是一黑,哼了一声,严肃道:“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是是是。”付路平连连点头,倒真收敛了笑容,但嘴角明显还带有些许笑意。
看上去,他是真的洒脱。
祁渊微微皱眉,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虽然说,付路平之前很可能真的看开了,甚至有了求死之心,这会儿显得很无所谓倒也正常。
可分明,在得知姚婧重伤,大概率瘫痪之后,他就又有了新的寄托,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这股动力转化为求生欲,加上他想照顾姚婧,那么此时这种求生,求减刑的意愿,就应当化作一种羁绊,让他难免患得患失才是。
祁渊虽然并未研究过心理学,但犯罪心理学也有涉猎,对人的心理也算略知一二,加上这一年来也看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罪犯,自认为不应该对这种心理把握错误才是。
除非……
他其实真的已经看开,放下了对姚婧的那份有些偏执的感情,先前说的那些不过是宽慰姚婧的话,看在往日的份上,给姚婧一点求生欲而已。
这倒是挺可能,何况付路平刑期再怎么也短不到哪儿去,同时如果甄雄坤家属同时提出民事赔偿的话,他的那点积蓄还会被强制赔偿给甄雄坤家属,不论是从时间,还是从钱的角度上说,照顾姚婧都无从谈起。
何况……
其实监狱管治疗,当然不保证治好。
想到这儿,祁渊恍然,不过他也并未表示什么,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苏平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状态的异样,不过同样没有表示。
又是一阵沉默,还是付路平率先开口:“怎么了警官,又有什么线索,需要找我确定的吗?”
苏平抬手敲敲桌面,淡然的问道:“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不认识洛羽菓么?”
“不认识。”他立刻摇头,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道:“我说过了,这么特殊的名字,我肯定印象深刻。”
苏平又摸出一叠照片,递给他。
他迅速看了一遍,还是摇头,表示上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统统都没有见过。
苏平终于冷笑起来:“不认识,没见过?人都杀了,还能没见过?”
“警官,”付路平皱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之前就讲过了,我只杀了甄雄坤一个人。这事儿我认,但你们要说……”
这话和先前谢德旭说的大差不离。
而苏平也没耐性等他说完,当即便直接打断他,并再次取出一叠照片,同样递给他,冷冷的问:“你看看这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付路平瞅了几眼,立刻摇头说:“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是我吧?说笑了说笑了,我昨晚穿的衣服戴的帽子可完全……”
“得了吧,多准备一套衣服帽子鞋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苏平翻个白眼,再次打断他,说:“我们做了详细的步态分析,并对你露在外的的眉毛、眼睛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可以百分百确定,你就是杀害洛羽菓的凶手。”
付路平头一次露出慌乱的神色,但还是强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需要我提示的更详细一些吗?”苏平冷笑:“你眉脚处的痣,眼睛上的黄斑,这些信息够不够?”
“……”付路平低下头。
苏平继续说:“事实上,你招不招已经无所谓了,现有的这些证据已然足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足够零口供定你的罪!现在来找你,不过是最后给你一次坦白立功的机会,你要自己不把握……”
“呵呵,”话没听完,付路平便自嘲的笑了起来,尔后摇摇头,说:“机关算尽,自以为天衣无缝,能瞒过一条命去,却没想到还是在细节方面出了差错……早知道,我就该戴一副墨镜,再故意瘸个腿的。”
苏平眉心骤然拧起。
瘸腿……
是无心之语,还是在嘲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