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现在是3027年12月9日早上八点,亲爱的市民们,今天14点到16点有雨,喜欢下雨天的市民们千万不要错过……”
晨曦中,伴随着即将到来的早高峰,天幕播报准时响起,只是播音员似乎换了一个人,语调沉稳平缓,不再像战前打了鸡血一样。
原本早八播报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最近又增加了一句新内容。
“新秩序联席会议公务人员考试将于本月末举行,请年满十七岁的适龄居民及时报名,积极备考,最后,让我们一起,感谢希安。”
播报声响彻中京,飘进了伊势商圈外围,一座老旧的职工公寓里。
4502号房间。
“今天中午回来吃饭么?”
“这次会议很重要,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就在食堂吃吧,”维亚吻了下妻子的额头,语调温柔。
“嗯,你记得午饭后吃药,”妻子嘱咐道。
“放心吧,”维亚穿上外套,走出家门。
本就不宽的楼道里堆着柜子,杂物,甚至有的住户把厨房支在了外面,好在工人们大多提前出门,这个时间人少了很多。
维亚脚步匆匆,一路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笑着冲他打招呼。
“维亚先生,早。”
“早,”维亚回以微笑。
“噢,秘书长早安。”
“早早,哎,你的手好一点了么?”维亚关切道。
“好多啦,谢谢您的关心。”
“秘书长。”
“老维亚~”
“维亚先生。”
一声又一声真诚的问候此起彼伏,原因无他,只因为身为“人类命运同盟”的二号人物,高居副秘书长的维亚先生,毕其一生都在为城市底层的市民们奔走,鞠躬尽瘁,真心实意地为人们谋福祉,而自己却始终住在这么一栋破旧的公寓里,没有飞艇,没有机动车,甚至很少穿新衣服,家中只有一个相伴几十年却恩爱依旧的妻子。
这就是维亚先生,大家都爱他。
被邻居们簇拥着的维亚头发苍白,身量挺拔,脸上洋溢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一直到他登上公共浮艇,邻居们纷纷挥手,目送他离开后才各自赶路,开始今天的工作。
一个小时后。
慢悠悠的公共浮艇在“新秩序联席会议站”停下,不过,站点距离联席会议总部大厦尚有一个街区。
这段路走了几十年,维亚不急不缓,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没人能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每个月领取的“救济金”,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老头一力促成的计划。
又过了十多分钟,维亚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台阶,走进联席会议总部大厦的正门。
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纷纷欠身致意。
“维亚先生。”
“维亚先生,早。”
……
维亚笑眯眯地回应着,走到电梯口。
即将关门的电梯里挤满了人,当他出现的时候,有人立刻走出来说道:“维亚先生,您先……”
“我等下一班,孩子,快上去吧,”维亚赶忙摆手。
“嘿,嗯嗯,”那个年轻人站了回去。
电梯里的人会心一笑,大家都知道维亚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你要太客气,老头反而会着急。
电梯门闭合。
维亚静静站在原地。
叮。
又一部电梯到了一楼。
维亚看了看左右,独自走了进去。
当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刻,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
维亚赶忙伸手按下了开门键。
下一刻。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孩冲了进来,结果由于太着急,怀里的文件哗啦一下撒进了电梯里。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手忙脚乱地蹲下捡。
“没事,孩子,”维亚俯身,也帮忙捡起几张纸,发现页眉有人类命运同盟的标志,轻声问道,“你在命运同盟工作?”
“嗯,”女孩捡起一张被地上的咖啡洇湿的文件,蓦然红了眼眶,“我前天刚入职,我,我搞砸了……”
她白得像个瓷娃娃,鼻尖微翘,嘴唇纤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青涩蜜桃般的味道。
维亚注视着她懊恼的神情,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好像一弯月下碧波。
一股淡淡的,独属少女的清新香味隐隐飘来。
“没事的,孩子,”维亚温柔地笑了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我想,你的上级不会介意的。”
“谢谢您……”少女抬头,愣住了,“您是……维亚先生?”
“是的,”维亚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少女鞠躬不停,双手接过文件,这时,电梯门开了,她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片刻,维亚走出电梯,看向少女消失的方向,瞳孔缩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刚刚,传递文件的一瞬间,他触碰到了女孩的手指。
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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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伊势商圈热闹非凡,这里简直是穷人的一番街。
战争过后,半空中纵横交错的廊桥尚未修复,天幕洒下的阳光直接照在了街道上,狭窄的街道两侧,无数人出摊儿,卖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大多数都是手工制品,当然这两天多了很多卖水果的摊子。
联席会议发放给居民的战后补给中包括来自希安的新鲜水果,这玩意往年可是价格高昂,如今不少穷人舍不得吃,干脆拿出来卖,从月初开始,陆陆续续领取了补给的人们就把摊儿支到了伊势商圈,毕竟来这里的也是穷人,花几十块买颗苹果送给心爱的姑娘简直物超所值。
人潮中,陶一然手里就捧着一个苹果在吃,眼神四处乱瞟,有意思的小玩意实在太多,她都快看不过来了,身边,窦明穿着皱巴巴的牛仔裤和T恤,眼睛像粘在了陶一然身上。
她笑,他就跟着傻乎乎地笑。
要不是帮派有规矩,没任务的时候不准穿那套黑色西装,他其实很想让周围的人知道,他可是堂堂黑桃的成员,现在在中京那就是横着走,绝对配得上身边这个漂亮姑娘。
可惜每次这么想的时候,他很快就又有点沮丧,陶一然也报考了联席会议,以她的聪明,考上绝对没问题。
一个在联席会议总部工作的女孩,哪会还看得上一个帮派底层。
“哎,这个好不好看?”陶一然在一个摊位前蹲下,捡起一个手工编织的发卡放在头上比划了一下。
“嘿,好看,”窦明咧嘴。
“这个呢?”陶一然又换了一个。
“这个也好看。”
“哼,”陶一然放下发卡,气鼓鼓道,“哪个你都说好看。”
窦明挠头:“就是好看啊。”
突然。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他说的对,美女,哪个都好看。”
陶一然转头看去,愣一下,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低头道:“对不起。”说完拉着窦明就要离开。
“等会儿,着什么急,”说话的是个一身皮衣皮裤的年轻亚裔,半张脸经过了机械改造,裸露着白森森的牙床。
话语未落,一群人围了上来。
“你想干什么?”窦明将陶一然拉到自己身后。
“操,干什么……”有人嗤笑,“从上个月开始,这里是青合图的地盘,你来这儿……买票了吗?”
“买什么票?”窦明皱着眉头,身后的陶一然死死抓着他的衣角,紧张得骨节泛白。
“入场券,”皮衣男咧嘴,“不好意思,三分钟前刚定的规矩,嗯,我定的。”
“多少钱?”
“一万。”
窦明面无表情,右手缓缓伸进裤兜。
“操……看不出来你他妈还挺有钱,”皮衣男的话引起一阵哄笑。
然而。
下一刻。
窦明掏出一张扑克牌,双指夹着,扔到了地上。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一愣,同时低头看去。
黑桃A。
“……”
皮衣男立刻捡起那张牌,上前搂住了窦明的肩膀:“嗐,早说啊,黑桃的兄弟?”同时悄无声地把牌掖回了窦明的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