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一个欧洲面孔的年轻男人坐在车里,看着飞驰而过的一辆辆跑车,心浮气躁地皱了皱眉,右手握紧一个鼓鼓的信封,张望着街道前后,深蓝双眸里带着焦虑和一丝忧郁。
一辆黑色车子出现在道路尽头,临近公园后放慢了车速,和年轻男人的车子并排停下。
年轻男人松了口气,转头看着旁边车子放下来的车窗,在对上一双目光冷漠的碧蓝瞳孔后,握住信封的右手又紧了紧,压下心头的紧张,开口问道,“为什么现在才来?”
池非迟顶着拉克那张有小雀斑的假脸,侧头打量着年轻男人,用嘶哑的声音道,“巴特莱先生,约定的时间是凌晨一点,现在刚刚好,是你来早了。”
巴特莱无心纠缠,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维持平静,举起右手里的信封,“你们要的东西都在这里,装有我这三年的研究成果的光盘、你们送来那些头发的血型鉴定结果,全都在信封里面,不过,我要的东西呢?”
黑色车子的驾驶座上,简戴了挡住大半张脸的黑色棒球帽,把一个文件袋递向池非迟所在位置的车窗外,嘴角带着一丝冷淡的微笑,“东西带来了,巴特莱先生,作为帝国理工大学的优秀毕业生,酒后导致无辜路人重伤又逃走这种行为不太好,毕竟那个因为送医不及时而死亡的老人很无辜,希望你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巴特莱盯着文件袋,眼底蔓延的红血丝让双眼看上去有些赤红,把信封递向池非迟那边,在池非迟接走信封之后,迅速伸手把文件袋抢了过来,等把手缩回车子,才发现自己手指颤抖得有些不听使唤,近乎慌张地拆开了文件袋。
这些逼迫他研究那种危险药物的家伙们,还来指责他,根本就是开玩笑!
其实他已经后悔了,三年前的一段时间,他由于科研压力太大,迷上了喝酒放松的方式,那一晚他跟研究所的同学起了争执,出门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因为路边老妇人说他醉醺醺的样子不体面,他就恼怒地狠狠推了对方一把。
当时的情况,在他记忆里模糊又混乱。
等他稍微清醒一点时,看到的就是老妇人摔到了阶梯下、脑后已经流出了鲜血,他担心自己被缠上、被敲诈,看到四周没人,就慌不择路地逃走了,在一条条路上转了很久,才回到了学校里。
他鸵鸟一样躲在学校里,纠结着要不要去打听后续情况,直到有一天,他手机上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是他推得老妇人摔倒、在台阶上撞击到头部的视频。
在打开视频、看清内容的时候,他吓得差点没把电脑掀飞出去,大叫声还差点引来了同学,而连同视频一起发来的,还有文字信息:
【巴特莱先生,在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被送到了医院,不过因为送医不及时,她已经去世了,恭喜你,在生命最后的关头,她可能是神志不清,也可能是不愿意毁了你,所以并没有说出你的特征,同时也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们意外得到了这段视频,并且找到了你,希望你能够在今天晚上九点,一个人到里士满公园门口来,如果到时候没有看到你、或者你带了其他人的话,你伤人致死的事会在同学之间传遍,也会传到你的家人、你那位漂亮的女朋友那里,当然,证据也会一起。】
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议论,但没法不在乎如同他的太阳般的女朋友的看法,所以他胡思乱想了一下午,还是一个人到里士满公园赴约了。
和他见面的,是一个戴着墨镜和帽子、穿着自身黑衣的女人,他以为对方会勒索他一大笔钱,但对方告诉他,只要他拿到自己老师的研究资料,就会把那段视频和视频备份都交给他。
他当时就在老师的实验室里,有机会拿到研究资料,而且对方还提供了一些特工用的偷拍设备,极尽所能地诱惑他——
‘我们不会把研究资料传出去,你的老师或许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的研究资料被盗走了,而只要你做的隐蔽一些,把嫌弃推给其他人,就算这件事暴露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的,研究资料被盗走,对你未来发展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如果是你伤害无辜老人还导致对方死亡的事……’
他那天拒绝了,却惴惴不安地纠结了一夜,一会儿以悲壮的心态,想着承担自己做错事的后果,做好了面对一切指责的准备,一会儿,又自私地想联系对方,告诉对方自己可以答应。
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选择勇敢面对就好了。
可是在第二天傍晚,他赴女朋友的约,到了咖啡店时,发现那个戴着墨镜和帽子的女人在跟他女朋友说话,在他看过去时,只是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很快离开了。
他问过女朋友,那个女人好像只是问路、闲聊,之后,类似的事情又发生过几次,那个女人像恶鬼一样,有时在他女朋友身旁出现,有时在他同学身边出现,有时还在他女朋友面前提到那起老人不治身亡的事件,暗示‘会不会是被人推倒了’,让他看着女朋友正义十足地说‘不会有那么可恶的人’。
对方不是想一下子毁了他,而是想利用这件事折磨他!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崩溃了,他不知道对方还要继续多久,或许他一天不答应,对方就会乐此不疲地看着他在痛苦中煎熬。
他选择答应对方的条件。
在他盗出研究资料之后,对方也如约把视频和备份都给了他,也没有再用这件事威胁他。
因为对方有了新的把柄……
他盗走实验室资料的证据。
对方给他的摄像头,不仅以正面拍下了资料,还在背后拍下了他的脸、他的几个行为。
之后对方要求他继续研究,却以跟他老师完全相反的方向,这对于他来说不算难,代价是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暂停学业、付出三年时间,来为对方完成这件事。
哪怕那个研究方向看起来很危险,他还是妥协得很快,远比第一次妥协得更加干脆。
这三年来,他大概知道对方有不少同伙,而且黑手伸得很长,被黑手抓住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早就没了反抗的心思。
他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