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礍
直至如今,看懂这两洋局势,方知其早已布好这个局,甚至两洋百年之规划,尽在房俊构想之内。
或许具体事务之处置不如萧瑀、岑文本此等经验丰富的老成之士,但这份高屋建瓴、绸缪天下的眼光、格局、气魄,朝野上下谁人能及?
再想想房俊刚过弱冠之年的年纪,这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萧瑀合上奏疏,起身放到书案上,然后返回跪坐在李二陛下对面,衷心道:“这份奏疏陛下当拿到政事堂上,让诸位宰辅一同商议,而后制定详细策略,由水师配合实施。一旦其中之预想尽皆达成,则华夏之文化泽被两洋苍生,华夏之天威更会威凌天下,两洋亿万夷狄皆感慕大唐教化之恩,功在千秋、震古烁今!”
番邦异域太过遥远,纵然能够将其领土纳入版图之内,但十年、百年之后,终有得而复失之时,不能长期征服,反倒因战乱杀戮滋生仇恨。
但以文化为刀戈,则可兵不血刃将大唐天威推行四方,使其世世代代沐浴于华夏文化治下,天然对大唐心生向往,纵使不能为臣,亦可永世相融,万年不绝。
再者,当两洋诸国皆说汉话、写汉字、学儒典,又何分中外?
以华夏文化之包容性,终有一日可将其彻底同化,融为一族
此等功绩,当真不逊于秦皇一统六国、汉武远逐匈奴!
但与此同时,献上此策的房俊也必将功盖千秋、名垂千古,这让萧瑀心里难免有些泛酸,既是羡慕又是嫉妒不过想到这厮如今被陛下打压,未来前途也并不敞亮,这才略微好受了一些。
否则此等惊才绝艳之辈年纪轻轻便把持朝堂、秉持国策,江南士族子弟何年何月才能冒头?
李二陛下想了想,道:“初一朝会之时,商讨此事吧,暂时不必外泄。”
萧瑀颔首称是。
李二陛下见茶水温凉,命人重新沏了一壶,问道:“太子今日前往大慈恩寺,为文德皇后拜佛祈福,你对此有何看法:”
萧瑀心中快速斟酌,道:“太子纯孝,当为天下楷模。只不过此番太子入驻大慈恩寺,难免致使政务凝滞,无人为陛下分忧,何不另外择选一位皇子暂代太子职责?”
东宫自身便是一个小朝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平素帮助皇帝处置朝政。现在太子进驻大慈恩寺,无论有心还是无意,这份职责便空缺出来,只要陛下指认由谁来暂代,那么此人多半便是陛下属意的新储人选。
可李二陛下哪会上当?
似笑非笑道:“诸子皆贤,朕左右为难,宋国公认为哪一个皇子适合暂代太子之职责?”
萧瑀忙道:“此乃陛下家事,老臣岂敢置喙?无论由谁暂代太子职责,老臣定倾力相助。”
这是耍滑头,不对李二陛下的逼问做出抉择,但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表态——易储乃是陛下家事,我不掺合。
当然,私底下是否掺合,天知地知
李二陛下摇头失笑:“你呀,总是不肯吃办点亏行吧,此事你一并在初一朝会上提起,大臣们一起商议一下,集思广益嘛。”
萧瑀应下。
不过他能肯定即便将此事放在政事堂,也不会有大臣就此发表什么意见,谁敢出这个风头,谁就得面对另外一派甚至两派的群起而攻之
只不过太子此番入驻大慈恩寺,正巧躲过了眼下朝中诋毁魏王的风潮,使得他原本预想的“一箭双雕”顿时受挫,只能打击魏王,而不能嫁祸太子,未免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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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慈恩寺内,太子车驾辚辚而入,在主持玄奘的陪同之下入驻后院的精舍禅房。
太子与东宫内眷安置住所,房俊则陪着玄奘在精舍内饮茶。
眼见房俊上下左右对自己打量个不停,即便以玄奘不动如山的禅心也难免莫名其妙,笑问道:“越国公如此眼色,好似本座如山精野怪一般,只是不知能否看出本座到底是何等妖物幻化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