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喉咙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起身向着门口站好,见到李承乾迈步走进来,一揖及地:“陛下。”
皇后苏氏也敛裾施礼:“臣妾见过陛下。”
“嗯。”
李承乾穿着一身常服,脚步一顿一顿走到书桉之后,摆摆手:“不必多礼,都坐吧。”
“喏。”
房俊重新入座,皇后苏氏则将茶杯放到李承乾面前。
待到李承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轻声道:“陛下,谯国公府王氏正在殿外,想觐见陛下……”
“王氏?”
放下茶杯,李承乾面色不豫:“是想要给柴家兄弟求情不成?哼,连巴陵都知道这回柴家兄弟罪不可赦,并未前来向朕求情,王氏难不成以为朕还要顾及她的面子?简直不可理喻!”
柴家兄弟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之前关陇门阀兵变之时,柴家兄弟便依附于李元景试图攻陷玄武门杀入太极宫废黜他这个监国太子,结果巴陵公主一番哭诉,令他心中一软,不仅赦免了柴家兄弟谋逆之罪,甚至使其官复原职,希望能够将功折罪、有改过之心。
孰料没过几天,适逢晋王兵变,这两兄弟再度依附贼寇,浑然不记得宽宥之恩……
任谁脾气再好,也难免心中恼火。
皇后苏氏瞥了房俊一眼,见这厮低眉垂眼充耳不闻,只慢条斯理的喝茶,忍不住瞪了一下,俯身上前,在李承乾耳边低声细语一番……
“呃……”
李承乾这才明白王氏为何闹到太极宫来,有些无语的看着房俊:“你能否不这般胡闹?即便柴家兄弟罪在不赦,可朕总得顾念平阳昭公主之情分,对柴家名声维护一二。”
平阳昭公主算得上是李唐皇族一个极为另类的存在,虽然是女儿之身,却立下不让须眉之战功,高祖皇帝、太宗皇帝、甚至李建成都对其尊重有加,视之为帝国基石,死后更是赠予谥号且以军礼下葬,极尽哀荣。
平阳公主去世之时,李承乾只有五岁,幼不更事,但却听闻了太多关于平阳公主的传说事迹,对其极为崇拜尊敬,且平阳公主自幼与太宗皇帝亲近,太宗皇帝怜其早丧,时常悲痛垂泪,这也是上一次柴哲威依附李元景兵败之后未曾严惩之理由。
所以无论如何,李承乾都不会让柴家绝嗣,谯国公的爵位也一定会传下去。
更不会允许有人败坏柴家的门风清誉,使得九泉之下的平阳公主蒙羞……
房俊正襟危坐:“在下不知王氏闹什么,问心无愧。”
“屁的问心无愧!”
李承乾有些恼火,罕见的爆了粗口,不满道:“旁人或许只是存疑,但你是什么性子朕岂会不知?此事到此为止,往后莫要再与巴陵有所瓜葛。”
房俊顿了一下,颔首道:“喏。”
皇后苏氏站在李承乾一侧,闻言向房俊看去,虽然目光对视一下便马上分开,但皇后苏氏微微挑起的眉梢却泄露出她的嘲讽讥诮:呵,你倒是死不承认啊?卑鄙无耻的登徒子……
房俊:“……”
李承乾再喝了一口茶水,将门外的王德叫进来,吩咐道:“你去见王氏,传朕口谕,柴哲威依附贼寇不忠不义,褫夺爵位、罢免官职,阖家流放瀚海都护府,终生不得返京,遇赦不赦。谯国公之爵位由柴令武承袭……另外,告知王氏,朕念在平阳昭公主之情分网开一面,希望她能够识大体、知大义,莫要再胡言乱语无事生非,否则朕必不轻饶!”
“喏。”
王德赶紧记下,见李承乾再无他话,便转身走出去,自去寻王氏传达皇帝口谕。
李承乾看向房俊,问道:“朕如此处置,二郎以为如何?”
房俊想了想,道:“陛下……过于仁厚,似柴哲威这般屡教不改、不忠不义,便是阖家抄斩也不为过。”
无论这般处置是否妥当,他都不会说太多,毕竟这算是皇帝的家事,是李唐皇族内部的事情,他不能手伸的太长,否则即便李承乾不以为意,整个李唐皇族也将对他群起而攻。
李承乾叹了口气,无奈道:“到底是表兄弟,怎忍其身首异处、阖家灭绝?况且柴家这个谯国公的爵位乃是当年高祖皇帝赐予平阳昭公主的补偿,无论如何,朕不能褫夺。”
对于柴家在此次晋王兵变之中的参与,柴哲威是主犯、柴令武是从犯,只能这般轻轻放过,由柴哲威担起全部罪责,将柴令武摘出去,否则谯国公的爵位就将由朝廷收回,这是李承乾不愿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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