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才撩开眼皮,“这边不是有个特色小吃吗,叫伤心凉粉,我现在特伤心,就吃那个好了,多应景儿。”
王律师大吃一惊,“少爷,您不能吃辣的啊,您会过敏的。”
周璨冷笑,“过敏算什么,反正也不会有人心疼我,说好要等我的,转头就跑路,呵,可真行啊。”
般弱被弟弟的眼刀子扎得浑身是血窟窿。
要不怎么说这家伙记仇呢?
王律师正在头秃,“那,那咱们去哪里?”
周璨滑动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去新丰路,有一家叫湘行天下的餐厅。”
王律师小心翼翼提醒,“少爷,湘菜是辣的。”
少爷很无语看他,“我当然知道,你当我白痴啊,我不吃,她吃。”
王律师闭嘴了。
行吧,您就是口是心非。
黑色保姆车驶到了目的地,王律师颇有眼色,“我去跟兄弟们汇合了,您吃完了叫我一声就行。”
他可不想掺和到火葬场里!
王律师给般弱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开车赶紧溜了。
周璨走在前头,也不跟般弱说话。
俩人虽然陷入冷战状态,但弟弟该做的事情一点不落。
周璨跟服务员要了个包厢,领着般弱去了房间后,又给她拉了下门帘,就连点单,也完全照顾了姐姐无辣不欢的口味。
“就这么多了,谢谢。”
弟弟声音很冷。
服务员受不了这股僵硬的氛围,记下菜名后就想离开,般弱叫住了人,又加了两道不辣的,粉蒸肉跟跳水鱼,还要个红枣甜酒煮糍粑,哄小家伙的。
对方移开了脸,并不看她。
“生气啦?”般弱问。
弟弟不鸟她。
衣服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响起,般弱坐到了他的软座上,挨着他的胳膊。
周璨动了动长腿,往里面挪。
般弱也很有耐心追过去。
两人一挪一蹭,很快就把高个儿挤到玻璃窗上。
“离我远点。”弟弟的脸挤在窗上,变了形,他的长睫毛挂着温暖的灯光,表情却是冷淡至极,“我怕我做出不好的事来伤害你。”
般弱软软靠着他,“我们家的弟弟,为什么这么容易生气呢?都不听姐姐解释的。”
“解释——”
黑发少年掐住了指尖,声音也仿佛被雪冻住了,欠缺温度,“解释什么啊,你就是没把我放心上,所以我开不开心,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儿呢。你一声不吭跑去其它城市,也没通知我,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让我后悔一辈子吗?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
“还有,我明明让你等我回来,为什么要跑?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还是你下一场有约啊?”
第一次恋爱的少年患得患失,已经气到口不择言了。
“唐般弱,我他妈的是不是你的备胎?吊着我好玩吗——”
两只软白胳膊搭上了他的脖颈。
周璨瞬间消声。
他强硬拧过头。
后悔的情绪啃噬着他。
说好了要理智的,要成熟的,他怎么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生气呢?
她一定不喜欢这样冲动暴怒的他。
太子爷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拉下脸来和好。
“别这么生气吗,是我不好,没有考虑清楚。”般弱眨了眨眼,“我就是觉得,你刚处理完这种事,心情肯定特别不愉快,而我呢,又是让你被黑粉攻击的罪人,我,我就是,想让你自己一个人静静。”
她眼睛浮现雾气,嗓音也低落下来,“我不想让你讨厌我呀。”
绿茶精说着就要哭出声来。
周璨一愣。
他顿时手足无措,慌忙搂住她,“我,我没有讨厌你啊,我,我就是气你。”
弟弟咬了咬唇,“对不起姐姐,我以后不乱想了,原谅我吧。”
般弱柔柔弱弱地说,“那你能别冷着脸吗,我害怕你一个暴起,把我扁成猪头,虽然我喜欢猪,可我不想变猪头。”
周璨:“……”
他看起来这么像暴力狂吗?
弟弟低下脸,勾下了黑色口罩的细绳,在她颊上轻轻一吻,眸光浮动温柔情愫,“笨蛋姐姐,我怎么可能欺负你呢。”
十分钟后,服务员忐忑不安敲了下门,这才拧开门把。
他傻眼了。
预想中的一场惊天大战早就告停,男生岔开了双腿,让女生坐在他怀里,说说笑笑,俩人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
这十分钟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瞬间扭转战局?!
服务员对司令官般弱投以肃然起敬的目光。
两个小时后,般弱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她终于吃完了这一顿饭。
可能是今天的事儿刺激到周璨了,意外显露出了自己性格中颇为强势的一面,全程搂着她喂饭,喂到般弱都想哭了。
就连结账,弟弟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单手操控手机,又搂着她的腰不放,惹来不少的目光。
般弱这一刻由衷地希望,来个大佬吧,最好挫一挫小畜生的锐气。
老天爷真听见了信女般弱的祈求。
俩人上了保姆车,车内从三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坐在他们前排的是一对中年男女。
男人西装革履,有着上位者的沉稳气度,而女人则是白色连衣裙配上高档丝巾,透出知性优雅的气质。
女人看了眼后视镜。
“儿子,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你不谈怎么知道没什么好谈的。”
般弱觉得这对话特别耳熟。
总之他们从湘菜馆又移动到了一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
周璨率先给般弱拉了椅子。
女人略微讶异,表情复杂,“看来你最近学了不少。”
周璨没回答。
四人纷纷落座。
女人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冲着般弱客气笑了笑,“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我是仙奴的妈妈,姓蓝,这位是我丈夫。对了,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般弱同样露出虚伪的笑容,“您好,我姓唐,阿姨叔叔叫我小唐就好。”
女人噢了一声,慢条斯理,“原来你姓唐啊,这个姓谐音糖,小姑娘又甜又蜜,难怪能引得我们家仙奴动心呢。不过这小子叛逆惯了,又不懂事,可能不太适合你这种乖巧甜美的女孩儿,我劝你趁早同他断了吧,免得日后伤心。”
哟呵,开门见山,好狠啊。
周璨额头青筋猛跳,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拉起般弱就想要走。
“看来蓝女士没什么好谈的,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男人皱了下眉,“仙奴,怎么称呼你妈的呢?”
蓝女士的声音在空气幽幽飘着,“小唐啊,仙奴没告诉你吧,我们大院里有个姑娘,一直在等他结婚,长辈们呢,也乐见其成。不过那姑娘大度痴情,允许结婚之前仙奴跟其他女孩子谈恋爱,只要最后跟她结婚就好了。我也不是要拆散你们,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儿,别玩得太出格了。”
男生牙齿咬得咔咔响,眼睛赤红。
他一拳捶在桌面上,震得水杯里的水晃荡起来。
“蓝女士,你少在这边危言耸听,你们自己过意不去,就去补偿人好了,什么支票不动产的,我通通都不干涉。要拿我的婚姻跟未来补偿她,你做梦!”
周璨露出讽刺的脸色,“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事吗?是做父母的不需要考证,把孩子当玩具一样,高兴就哄着,不高兴就扔一边,忽然想起这玩具有点价值了,就迫不及待装上电池驱动他,您这么厉害拍什么电影呢,干脆去开玩具厂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周仙奴!”蓝女士脸色一沉,“你离家出走后,脾气倒是大了不少啊,我说一句你顶一万句,谁教你这样的!”
女人阴沉的视线转移到了般弱身上。
“是被别人煽动的吧?你年纪小,怎么知道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
般弱微笑,“阿姨,您在说我吗?谢谢,我真挺漂亮的,我每天照镜子一百遍,对此很自豪,我很感谢我爸妈把我生得这么好看。”
蓝女士一噎。
女人缓了口气,“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卖弄口舌,这周家,是我在当家做主,我的儿媳妇,只能姓赵,你若是聪明点,就不要在我儿子身上浪费时间了,省得最后,人财两空,多不划算。”
蓝女士想得很清楚,这样的女孩子她见得多了,无非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就想要就嫁入高门。
有她坐镇,一切魑魅魍魉休想进她周家的门。
般弱也噢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谢谢您的提醒,我现在就跟您儿子分手,不对,我们好像还没正式开始呢。”
蓝女士:“???”
这什么情况?
她不应该是像小白花一样委屈地直掉眼泪吗?
这样干脆利落她怎么接下去?!
般弱转过头,对周璨认真地说,“虽然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是你妈都说了,咱俩不合适,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没有父母祝福的恋情大多数是不幸的。”
“祝你高考顺利,跟那个姑娘白头到老啊,我就不讨人嫌去喝喜酒了,之前吃饭的钱你发我一下,咱们AA好了,白白。”
弟弟:“!!!”
般弱浑身都舒畅极了,这样一来,无论她怎么搞黑粉事业,都不用担心在男主面前掉马甲了!
谈什么恋爱,她要黑红全网!
“祝你们用餐愉快,再见,哦不对,是再也不见。”
般弱拎着包包,说走就走。
周家人被她的果决镇住了。
而周璨因为太过震惊,没回过神,呆滞了一分钟。
这短短一分钟之内,般弱已经溜到门口了,像是一条逃出生天的游鱼,快活地游走,没有半点悲伤的气息。
弟弟呼吸沉重急促,气得心肝脾肺通通爆炸。
“唐般弱!!!你他妈给我站住!!!”
般弱能听话才怪了呢。
她跑得更欢快了,跟野兔子似的。
眼看着就要拉开门了,嘭的一声,一条长腿踹在门上,强大的气浪冲起了她的刘海。
弟弟像是一头野兽,眼睛布满血丝,箍住她的腰,目光狰狞又骇人。
“你再给我说一遍分手试试?!”
般弱:“分手。”
弟弟:“我……我给你第三次机会,重说。”
般弱:“分手。”
弟弟:“你说什么?丰收,噢,是的,去年我们国家的水稻产量世界第一,今年应该也很丰收,你不用担心,国家很好,水稻很好,我们也很好,姐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般弱:“?”
弟弟你被刺激得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