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惊呆了。
谁她妈能告诉她这是个正常的言情频道?
她觉得除了女主是穿书的有点科幻,其他一切都很正常啊,等等……?!
她摸着对方的胸膛,双手却穿过了一束光。
“……鬼!!!”
她前男友难道是在无人区死的很惨,以致于“阴魂不散”?!
NI17伸出苍蓝色的手指,轻轻弹了下她额头,动作并不灵活,间杂流动着机械的电流声。它的管理者语言尚且生疏,发出了几个晦涩的字眼,见般弱一脸茫然,又切换了不少的语言模式,直到她眉头一抖,才找回了当前交流频道。
“不是鬼,是管理者。”
或者说——
我即世界。
从NI17意识到自己被掌控的那一天起,摆脱原定命运就是他的心愿,他发现“世界意志”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他顺着那条命运线走动,被采集了既定的波动能量,世界意志就无力阻止、干涉他私底下的毁灭计划。
这个毁灭计划,叫[如梦令]。
如果这个世界是神的游乐场,如果他仅是一枚被命运肆意玩弄的孤兵……
那就只好——
请世界意志跟他一起“入梦”。
梦醒之后,他与世界同归于尽。
而这个“弑神之梦”的端口,在他十二岁的那年就建立起来了——他通过国家秘密的天才特招,成为科研所里最小的成员,同时也是执行“观测第二世界”主导者之一。
他负责采集、监测鲍贝贝、林星野、苗般弱等主要对象的磁场能量波动,通过与其他普通样本的反复对比,窥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痕迹。
尤其是鲍贝贝,她携带的特殊信息过于强烈,她一个小感冒,世界各地出现不同程度的天灾,日期精准到不可思议。
后来她的磁场影响就小了下去,微乎其微,泯灭成了普通人。
但各地天灾并没有减弱,而是呈现一种频繁高发的状态。
他敏感察觉到——
世界意志的控制台“衰弱”了。
一旦鲍贝贝脱离光环,不再是林星野手心里的小公主之后,世界意志就变得“急躁”。最明显的事情,就是它做了一件相当不合理的事——明目张胆毁灭他,比任何一次都要迫切。
它试图重启时间因果线,让各人各归其位,恢复扭曲的磁场。
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在他每一次不按命运线走动,被世界意志强行杀死之后,那个男孩子的心灵就已变得阴暗潮湿,如同腐朽的青果,还未成熟便已腐烂。后来他的视野里多了一个小太阳般的小孩,他体会自己被爱着,逐渐走出那种令人崩溃压抑的环境,甚至一度想要放弃[如梦令]的计划。
只要能携手百年,虚幻的快乐远胜过真实的挣扎,不是吗?
他是人类,爱意浅薄,贪欲丰盛,并没有牺牲自己拯救全世界的伟大志愿。或许爱情是他为数不多的人性光辉,可以让他舍弃一部分的自私与贪婪,学着为对方付出。
他只是个人类。
他并不想与神对抗。
——如果它没有逼他的话。
他已经想好了,等结婚之后,他就辞去国家研究所的职位,告别过去血淋淋撕裂般的恐怖回忆,像个最普通不过的正常人,融入红尘欲望的万千灯火里。
他按部就班地工作、学习、进修,不忙的时候跟她一起去旅游,又或者在她出差的城市突然出现,给她带一包刚刚烤好的饼干。
夜晚就挤在沙发里,翻着书页,趁人不注意,偷吻她嘴角的奶油。
他只是想要这样的简单生活而已。
但世界意志怎么会在意蝼蚁的想法?
它强行剥夺了他的记忆。
它甚至更换了新的女主角,试图与男主角的命运重连,建立起稳固的命运磁场,将不听话的他排除在外。
那是——
他喜欢的小孩,想保护的小孩,一起畅想未来的小孩。
他的爱人。
唯独这次,他不想让。
他也不能让。
NI17双手虚虚捧起般弱的脸,苍蓝色的神性瞳孔荡漾着水波。
“事情比较复杂,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虽然很想把所有的交代清楚,让你再做决定,但是——”它气息微凉,“我的世界意志没有完全消化,登录权限无法彻底放开,世界只有三分钟的连线时长,三分钟之后,我就会再度断开锚点。”
“到那时候,再找到你,也许是很久以后了。”
那个“很久”,它也不知道是多少。
也许是十年。
也许是再也见不到的漫长纪年。
人类生命短暂,只是世界的眨眼流光。
“所以,哥哥就问你一句——”
跟不跟哥哥走。
宇宙广阔,星系纵横,但它们已化作我的神经与毛细血管,我的呼吸里是消亡的生命和希望的曙光。而若你认真注视,我的双眸就是永无尽头的银河,你永恒入住其中,被光阴簇拥。
我能给你最盛大的、最温暖的爱情。
“做哥哥的爱人。”
亦做世界的爱人。
NI17扶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耳廓边,他的脸庞比月色还要皎洁无暇,而眼脸下的漆黑标记正浮动着金光,自他周身,星轨环绕,光点明灭。
神秘而圣洁。
般弱张了张嘴,手掌一阵刺痛。
教堂空间、空气、甚至尘埃,一一如破裂的玻璃面,被气压切割,裂开一道道蜘蛛丝般大小的痕迹,林星野就是穿过这一层层的阻碍,攥住了般弱的手——那就像是子弹强行穿破一道又一道的玻璃镜面。
“……别走。”
他憋红了脸,气息紊乱。
“别走。”
林星野重复道,眼神已有了哀求之色。
“他……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历不明,你,你跟他走,我看不到——”他卑鄙诋毁着情敌,唇肉却被自己咬得血肉淋漓,声音哑涩,“别走,求你,留下来,我们要结婚了不是吗?我,我会爱你,保护你……苗般弱,你答应我的,你不能辜负我。”
世界直视着他。
林星野视线一暗,恢复之后,他来到了一处纯白空间。
面前只有NI17。
它缓声开口,“林星野,鲍贝贝说的话是真的,她穿进了一本书,而这本书,是以你和苗般弱为主角,她作为一个被前世界意志看重的容器,自然要将原女主取而代之,跟你续写新的故事,如此才能符合一个世界的运转法则。”
“当鲍贝贝身上的气运消失,世界意志又重新选定了一个人,那就是弱弱。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能那么巧合遇上她?为什么你能那么轻易跟她交往?为什么你能得到她家人的同意?那是磁场影响她的心情,全世界都在为你们的爱情做助攻——”
“可我,我的记忆被消除了,只是为了给你们让路。”
“你要知道,当时我们感情稳定,我给她定了戒指,却在路上莫名出了车祸,还失去了有关了弱弱的一切记忆。”
“世界正在否定我,抹杀我。”
世界抬起指尖,指着它眼脸下的暗黑标记。
“所以,我把这个世界编号夺回来了。
“从它身上。”
“我死了无数次,才寻到了世界意志的裂缝入口,然后踏入了它的控制台——”它的唇形优美,天生翘起,有一种温柔明朗的笑意,而此时令人毛骨悚然,“像它对我做的那样,否定它,抹杀它,然后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管理者。”
不管是她和她,还是你和我,都是世界意志操控的傀儡。
但你停在原地。
而我为她杀出重围。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NI17指尖绽着蓝色冷光,拂过那一行世界编号,“你要清楚,这是一本书,算是一个虚拟世界,你要她,永远陪你沉浸在这一面薄薄的纸页上吗?而我的权限可以带她离开,去真实的世界,拥有真实的人生。”
“我不想让她为难,如果可以,还请你主动放弃。”
林星野听得浑身发冷。
他所有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正在无限崩塌。
灵魂仿佛被人强行割裂,拼凑成破碎的异状。
他所存活的世界……竟然真的是一本书?
他只活在纸上的人物?
他是被控制的棋子?
鲍贝贝说的话,曾经被林星野当成了挽留般弱的借口,他并不相信的。却没想到,在未来的一天,更在眼前的此刻,得到了证明。那他的成长、他的爱情、他的每一个崩溃的夜晚……又算得了什么呢?
仅仅只是为了愉悦那本书的读者吗?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那纯白的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毫无征兆地流下眼泪。
林星野低下头,伸手摸了摸,这眼泪明明是温热的,他怎么能说是假的呢?
他记得上学时候经过的街道,有一户人家种了七里香,真他妈的香,他每次经过都要狂打喷嚏。他记得做早操的时候,那个家伙穿着秋季校服,像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蹦着跳着,口袋里滑出一包小零食。
他还记得高考之后,包厢里那个宣誓的吻。
胸疼是撕裂般痛楚。
雨夜的仓惶溃逃、第一次抽烟的生涩、拥抱之时伪装淡定的心跳、比赛的眼神交锋、马路边沾血的大肠发圈、口不择言侮辱她的后悔情绪、第一次知道女孩子的唇是果冻奶糖做的、从男孩蜕变成男人的痛苦与愉悦、被嫉妒啃噬的心灵、某一瞬间懂了责任与担当……
这一面面碎片填满了他的记忆宫殿,那样真实而痛苦的,仅有少量的糖分。
现在世界连他最后的糖分都要回收了吗?
他眼泪落下的瞬间,周围回归正常。
他还拉着她的手。
她回过头来。
大约是阳光太盛,她半边脸都被照得灿亮,看不清情绪。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为我留下来。
求你了。
他的胸膛疯狂叫嚣着。
“你真是——”林星野的薄唇弯成了一个刻薄的弧度,“是我见过最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捂了你五年,也没能捂热你,他一出现,不管是人是鬼,你还是,奔他而去了。去你妈的替身,老子不干了!”
他挤压在心底深处的情绪陡然爆发,般弱的后背被他狠狠一推。
她猝不及防跌进世界意志的怀中。
浩瀚的,充满了苍凉古朴的气息。
NI17的手臂微曲,低头拥住她,“那你的答案呢?”
般弱被推得愣神,“……什么呀?”
NI17温和地抚摸她的额头,“答案。宇宙它也会动荡不安,它也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跟哥哥走吧,弱弱。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至于你的家人,朋友,在没有你的未来,也能活得足够得快乐,世界向你保证。”
它又俯下腰,与她耳鬓厮磨,一条条星轨绕着般弱飞行。
“可是世界不能没有你的未来。”
披荆斩棘,我只为你而来。
般弱的立场非常不坚定,当NI17取下它颈间的小猪项链,给她戴上后,般弱被迷得双眼发光。
然后她就被世界套牢了。
般弱就很纠结。
她的弱点就这么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