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袋也没想到这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眨了眨巴眼,一下子就推开杜日握着他的双手,翻脸不认人,“你,你们是谁啊?这药明明白白的写着十两一贴,要看病,先拿钱!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也是这规矩!”
杜日双眼圆瞪,他万万没想到大夫会如此厚脸无耻,只不过一夜就如此不认账,气得脸色发红,“你,你,昨日我们才来的,大夫可出此言?我妹妹服了你这药贴,病情未见好转反而加剧,这会你明知道我么身上早已身无分文,还管我们要银钱?”
“没钱?没钱还看什么病?”大脑袋嗤笑了一声,“这街头无家可归的人皆是重病贫苦之人,他们个个都没钱,难不成我都要去救治么?可笑,善心可以当饭吃么?没钱就给我麻溜的滚!”
大脑袋厌恶的瞥了一眼在地上呕血的杜月,不曾理会她说的话,甚是嫌弃,“赶紧走,死在我这多晦气。”
刚刚大脑袋的嫌恶神情尽数落入到杜日的眼底,杜日气得拳头紧攥,但还是屈身相求,“大夫你先看看我妹妹吧,她咳了好一会儿了,你先看看吧,往后杜日给你做牛做马,你先看看吧救救我妹妹吧求求你了......”
这会,杜月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了,只是从嘴角正涓涓地留着血,脸上的因咳嗽的红晕还未渐尽,整个人瞧着精气神回来了一些,乍一看,以为是转好的现象。
大脑袋只略略的扫了一眼,便没好气道:“这不好了么?哼,没钱不给看,祖宗的规矩,我要是破了这个规矩,那就是对祖宗的大不敬。”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相合对着青天拜了几下,诚心诚意的势头做了个足。
杜日不管顾及他的屁话,这会见杜月不咳了,心里瞬间安稳了许多,连忙跪坐下去抱起杜月,用衣袖轻轻拭去她嘴角的鲜血,丝毫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就弄疼了妹妹,“月儿,月儿,是不是好些了?”
刚刚没命的咳嗽了一番,仿佛已经耗去了杜月的全部力气,此时她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哥,月儿......好累啊。”
一听到妹妹虚弱无比的声音,杜日一下就哭了出来,轻声哄她,“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下,没事的,月儿不用和哥哥说话,不说话,过会月儿就会好了。”
黑心的大脑袋丝毫没有愧疚,依旧想把他两人给赶走,以免扰了其他买药之人。
“快走快走!别挡了我这里的财路,哭哭啼啼的哭丧呢!”
“哭丧”二字就像是一条导火线,直接点燃了杜日心头的那股怒火,如此丝毫没有医德的大夫,亏得他昨日还感恩戴德的跪下磕头,真是愚蠢之极,只见钱眼开见死不救的庸医,嘴下所言如此损阴德,实在该打!
二话不说,杜日就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将他死死的骑在身下,解气似的狠狠的揍了两拳,但大脑袋虽说什么没有肌肉,但好歹也是满身肥膘,稀里糊涂被人打了两拳,眼红了又一把将杜日给翻到身下,狠狠的也给上了两拳。
杜日此时只气自己是个只会读书的书生,拳脚之事一点都不精通,这会就连一个胖子他都打不过,只有挨打的份。
两人身躯缠绕,厮混在一起,打得热火朝天,根本顾及不到一旁的声响。
所以,杜月的哭喊声杜日根本就没有听到。
于是,在他们一拳来我一拳去杜日始终出于下风中,杜月撑足了劲晃悠的站了起来,从一旁顺意寻来的一根木棍,正尽力稳着步子朝两团人影走去,她看见了一直被压制的哥哥,看见一直被挨打的哥哥,可不能够,哥哥最不喜欢打架斗殴的事了,哥哥也最不喜欢身上脏兮兮的了。
但她的力道太小,木棍落在大脑袋身上就像是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大脑袋回头望去,就见一个满脸斑驳已分不清哪一块是泪哪一块是血,眼神惶恐的小姑娘看着他,手中正举着一根木棍。
就在大脑袋分神之际,杜日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也就是这拳,彻底激怒了大脑袋,他二话不说夺过了杜月手中的木棍,发了狠似的朝杜月的脑袋敲去。
“嗡——”
一个沉重的敲击声。
杜月直接口喷鲜血,睁不开的双目一下子奋力圆瞪,左胸口那处的东西随着那阵嗡鸣的淡去跳动的气势也淡去。
她盯着面前的大脑袋然后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飞洒而出的鲜血全部散在了大脑袋的胸前,但他穿着衣物颜色黯淡,根本就瞧不清胸前的血渍,但是大脑袋感受得到,胸前那片湿润了。
杜日见杜月这样堪堪的倒了下去,暴怒地一脚踹开了大脑袋,神色慌张的向杜月爬去。
杜日一把将杜月搂到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月儿,月儿!我的月儿!”
杜月的尸身双目大睁,直直的望着前方,正好前方站在步子发虚满脸惊恐的大脑袋,就好像杜月此时正直直的看着大脑袋,将他的模样死死的刻在脑子里,投胎转世都永不忘记。
哥哥说,这可是要救她性命的宅心仁厚的郎中呢,恩情可不能忘。
吓得大脑袋一把扔了木棍,趁着杜日这时没想起他,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而杜日抱着怀里的杜月痛苦不已,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
“月儿说累了竟是打算一直睡下去么?可是......哥哥还想听月儿说说话呢。”
“你说你,是不是傻,哥哥打架你干嘛要上来啊......你那小身板,能打得过谁啊......”
“现在月儿也要丢了哥哥了,你们太坏了,留我一个人在世上......”
“爹太坏了,娘也太坏了,现在月儿也不学好,你们都太坏了......”
“以后要我怎么办呢......”
杜日忆起前几日之事,不禁心里万分难受,想着洪姑娘还在跟前,不能失了仪态,抽吸了一下鼻子生生将眼泪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