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扫视左右,自部下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惊惧,他自然无比理解。天上的战斗如神仙斗法,刚才那发堪比祖山号炮击的轰击,若是落到重明号上,那就是战舰四分五裂人体化作飞灰的下场。
胖子张嘴,原本想说“撤退”二字,可脑子里某根弦震荡了一下,让他猛然警醒。
“继续……”他喘着粗气说,“我们都跟着提督大人走到了这一步,哪能临阵退缩呢,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那倒是啊,”部下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提督大人一个人就压制住了铁锈帮,他的……朋友还跟神仙似的在天上打着,咱们还怕什么呢。”
重明号不为这记惊天动地的轰击所动,继续有条不紊的用炮火拆解那两艘货船,另一艘巡防舰自然有样学样,稳如泰山。
岛上高德倒是感觉被泰山压着,连呼吸都难以为继了。
的确有只钢铁巨手正掐着他的脖子,但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压迫,那只手也无法撼动原版义思达战甲的防护,不过由巨手带来的恶魔之力,压得他的超脱视野完全无法伸展,只看到浓稠的血光。
“高德!”小丽的呼唤急促而缥缈,似乎是趁着余暇发来的传讯,“想办法逃!他们是传奇魔人!是调和者!”
我当然想逃,问题是现在逃不了啊!
高德也在发急,这时候他肉眼视线刚刚恢复,才看清“泰山”是一部有两层楼高的机械巨怪。这家伙有短而粗壮宛如梁柱的一对反曲机械腿,方方正正的身躯很像KV2坦克的炮塔,左右伸展出的机械臂就是一截截炮管拼起来的,掐着他喉咙的不是机械手而是巨大铁钳。
“破天铁人!”
远处躲在山石后的铁额人探身出来,正看到高德被机械巨怪掐着脖子拎到半空,顿时大喜:“是破天战塔的三位大人!”
“上面竟然如此大手笔,”铁面人吐出口淤血,他刚刚换的力场盾又被高德打碎,战甲碎裂,半边铁面都被震得扭曲变形。
见到远处的景象,铁面人欣慰的道:“那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就算破天铁人在天上打不过圣山的人,至少能收拾掉地上的高德,到那时还不知咱们那位尊贵而美丽的女皇会是什么脸色……咳咳……”
高德也是意识飘摇只觉窒息,这家伙可不是单纯的钢铁造物,就在它掐着高德脖子的铁钳上,一颗血色人头嘴巴张合正无声的呼喊。不仅是铁钳,拼成手臂的每一截炮管上都有近似骷髅的人头在呼喊,肩头那高耸的肩甲更是若干人头堆起来的,像蛆虫般蠕动,唱着恶魔之歌。
就是这无声的歌声,推送来如血红之潮的血魔之力,压迫得高德的意识难以动弹,还生出了强烈的狂躁,想要将战甲、皮肤甚至自己的血肉撕碎。似乎这些才是真正的束缚,不撕碎它们就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换成其他人,此时魂魄就该被碾压成粉末了,可高德没有魂魄。
窒息和狂躁都只是意识中的杂念,只要他努力抽离意识,这压迫终究只是类似幻觉的东西。只是因为幻觉太过强烈,他必须努力振作精神,才能保持清醒。
“刑天?”
钢铁怪物低沉的嘀咕着,下一刻压迫着高德的血光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乱的绚紫魔光,同时无比舒适的感觉渗入身心,似乎置身人间的极致美事之中,与小丽赤诚相见,裹在一条被单里翻滚,窗外却是凛冽寒风呼啸,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再深一些……
高德的意识猛然朝着另一个方向飘摇,身体也随之跟着变化,只想义无反顾的倾尽所有。
然后他一个激灵……惊醒,不愧是调和者,就跟他一样竟然可以变换魔力,这是在用孽魔之力融解他的魂魄呢。
很遗憾,他没有魂魄。
铁钳在此刻放松了些,趁此机会,高德骤然发力,溢出白光的手掌握住铁钳上的人头,喀喇捏碎。
这玩意虽然古怪而恐怖,但他在铜鼓山矿场见过开山铁人,由彼推此,这人头该是控制铁钳的湿件。
果然,人头一爆,不仅像糊在他脸上瓦解他心志的VR幻境扭曲起来,铁钳也松开了。
高德落在地上,捡起双手大锤,准备给这家伙的膝弯来上一锤,然后跑路。
“果然是刑天……”
钢铁怪物发出沉冷人声,“没有完成手术的刑天,这就好办了。”
另一只手臂前端铿锵作响,弹出一柄骑枪枪头般的尖刺,尖刺泛着幽幽绿光,呜呜转动起来。
“不管是刑天战甲还是义思达战甲,也挡不住疫魔刺钉的钻探。只要剥开这身铁壳子,你就是个只有血肉之躯的凡人。”
难怪三部这玩意就能跟小丽打成平手,不仅能驱策不同恶魔之力,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高德看了看海面,觉得冲进海里这玩意就奈何不得他了,应该有很大几率跑掉。
可是小丽呢?
眼角瞄了一眼天穹,云涡已经变成翻滚乌云,血光与白光交织,雷声依旧不断,小丽显然被拦住了一时冲不下来。
自己跑掉的话,让这家伙再回天上去,小丽会不会有危险?
高德忽然这么想,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三个调和者其实处于下风,绝不是小丽的对手,可感情却在说,他不能就这么跑掉。
是时候让小丽知道,自己不再是弱小得有如蝼蚁,根本无法介入她那个层次的存在了。
豪气骤然上头,再牵起急切之间生起的算计。
这不正好是让小丽接受自己有些异常的好机会吗?
尖刺扎下,高德翻滚着躲开。
似乎早料到这般反应,铁钳准确掐向高德的喉咙。
咣的一声,铁钳掐住了双手大锤的锤头。
“这身战甲,还有这柄大锤,”调和者用笃定的语气说:“我很中意,乖乖献上,我可以让你死得没有痛苦。”
“你想要,就来拿。”高德冷笑,“不过有点烫手,我觉得你恐怕拿不住。”
锤头白光流溢,这是凡人之力的涌动,调和者并不在意。
“嘶……“
等白光呼呼招展,如焰火般荡动,调和者狠狠抽着凉气,掐住锤头的铁钳像摸到烧红烙铁的人手,急切向后抽离。
“不想要了?”
高德抡起已燃起暖白焰火的大锤,高高跃起。
“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