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大部队正顶着烈日慢吞吞的行军北上。小孩子好一些,有的坐在辎重马车上,有的骑在老牛、骡子、驴等背上,总之都有地方。老弱妇人便不行了,他们男人被强征了兵,他们在后边背着家当,虽不多,总也沉重。
好在这一路过来,抢了许多水车,沿途河、井不少,随时能吃水,倒是缓解了不少。
王言笑呵呵的给中暑晕倒在马车上的人号脉,确认情况。虽然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是他在这边给这些百姓卖好,人家也是认的。并且也不认为王言祸害他们,毕竟在哪都难活,王言对他们还很好,也许诺了不少的条件,一点儿没有寻常官老爷的威严,人们还是愿意相信大将军的。
这时,远处烟尘迭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传信游骑跳下马来:“秉大将军,南十五里有汉军一千。”
这一来便停不下了,没过一会儿,又来两骑,言西二十里处有汉军一千,北三十里处有两千,已是给他们包围了。
王言背着手,溜达着行走在大路上,脑子里思索着敌对之策。
如今他部所在乃辽西令支附近,再往北走三十里,正是令支县城,即两千年后的河北滦州、迁安一带。他这一路也没着急,甚至拐着弯的打县城,灭坞堡,就为了滚雪球壮大。所以现在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也才走了五百里路。
另外一方面,也是队伍壮大,有许多妇女老幼,再说又没急事儿,现在到了辽东也没办法种地,已经误了农时,索性一边北上,一边抢劫,囤积过冬物资,此外木匠、铁匠等等匠人也抓了不少。
现在不是两千年后,还正值气候变动,又逢王朝末年必在的冰河期,这时候辽东可是真正苦寒。不准备充足,过去就是找死。或者说他现在拉了十多万人,冻饿而死者得有半数。
令支枕燕山而踏渤海,屏京津而扼关外,横陈乌桓之南,幽蓟之东,鲁豫之北,算得兵家要地。地形为平原丘陵,没有高山险阻。
游骑汇报来兵三千五,按照一贯的凑整出兵原则,来军上限五千兵马左右。再多刘焉也拿不出来,毕竟幽州并非只有王言这一伙人马要打击,再者青州、冀州也要分兵支援。最重要的是,黄巾军战斗力不强,两万多人,刘焉派五千,足够拉开架势野战,打的黄巾军满头包了。
所以应该还有一支一到两千兵马的部队,堵在那个地方等着支援,或是等他动作之后来袭中军,取他王言狗头。
如此分兵,却是小瞧王大将军统兵之能,已经这么长时间,尚算健全的军事架构已经搭起来,基础的步战之法也已经传了下去,每日总有队伍强行军折腾着锻炼身体,顶着烈日演武备战。虽仍属乌合之众,但与以前相比,却是强了许多。
思索一番,王言点兵:“传令,威武卫前压二十里扎营,广武卫绕道令支城西十里扎营,兴武卫急行军来护辎重家小,后军英武卫再行十里停驻,各军侯自行寻机与南方来军作战,不敌往我处逃遁便可。”
旷野交战,没有山河险阻,敌分兵袭扰,无外乎就是让王言调动兵马,露出空当。所谓兵法谋略,在大方向上,教员已经用实际行动阐明了兵法要义,唯以多打少而已。除背水一战、困守死城等特殊情况,凡是能灵活运动的,为的就是以多打少。
莫说刘焉出兵南西北三方,就是八方,王言也只巍然不动便可。我自走我的路,且看你是否敢来寻战。他的本来目的,就是顺道攻破令支,再抢劫一番,所以现在继续前行就是。当然这也是他手下的军队战斗力不行,若不然刘焉敢派几千人来战?
这也是假说,毕竟他手下果真有战斗力,他王大将军何须奔波千里往辽东去?直接弄死刘焉,割据幽州,种上三五年的地,南下,再种三五年,再南下,大事可定。
至于他派后军的英武卫寻机交战,一为看看那一千敌军的成色,二为探探没出的伏兵在哪里。若敌军不怎么样,英武卫五千多人直接就给灭了。若敌军强,干不过,五千多人也不是那么好杀的。他的军侯别的不会,跑路都很快,主要这俩月打土豪,抢县城,吃的相当好,身板养的不错,这俩月可没少练腿……
不论如何,王言判断今天能有两场小仗,相当于擂台上双方碰下,拳算是礼貌问候,了解了解对方强弱,大仗打不起来。之后什么情况,还要顺势而为。
传令骑兵应声领命而走,后边的廖化上前道:“大将军,属下请战。”
“汝未长成,筋薄骨弱,且再等两年。当今乱世,汉室将倾,大丈夫练成文武艺,何愁无用武之地?勿要心急,且护好我等军将家小,便是大功一件。”
王言随口教导了廖化,年轻人就是这样,总想表现一二。才十六岁,虽然这年月多已为人父,但确实差上不少,不宜战场拼杀,还须再练。
他手下当兵,年满十七才可。不满十七,则遣往辎重队干活。
廖化认命点头,再问道:“大将军,可要披甲迎战?”
“我料今日无有大战,切勿心急,去休去休。”
王言摆了摆手,随即继续笑着同这些掠来的人们聊天,给人看病。充分发挥自己能力,邀买人心。
等辎重队前进了十五里,几万人稀稀拉拉的绵延数里扎营休息,王言骑着马儿,廖化等亲卫驼着他的铠甲,扛着他的兵器,跑到了前军大营处。
亦在此时,有通信兵快马跑来,报大将军道:“启禀大将军,英武卫与敌军接阵,战至一半,有两千兵马杀出,英武卫大败,伤亡不知。都尉言说敌将乃刘备,教我报大将军知晓。”
王言挑了挑眉,他印象中,这时候刘备应是跑到青州打黄巾。反正时间不明,刘备打败了程远志之后,先去青州,后去颍川郡,还在颍川救了董卓,被董卓瞧不起。
现在过来打他王大将军,或是没走,或是被刘焉召回。毕竟王言荼毒甚广,造成的伤害不小。刘关张三兄弟此前战绩亮眼,刘焉无可用之人,召回来也是可能的。
王言吩咐道:“英武卫后撤辎重队,重整队伍,统计伤亡与杀敌几何,报与吾知,速去。”
刘关张领兵,三千对六千,杀的他手下大败亏输,实属正常情况。人家三人带队冲锋,他手下无一战将,不败才怪。
倒不是说他手下废,实乃刘关张强。寻常汉军,他手下人多打人少,至今无败绩。只能打顺风仗,硬仗打不得,可以理解。
至于伤亡,古代打仗只要不杀俘屠城,战死者不多。都是死于战后治疗,这时医疗条件不好,没有消炎手段。
现在也没条件,等到了辽东安家落户,他便会组织人手,大规模土法制备青霉素,总能降低战损,这是穿越者必备,更是他传统手艺。此前他打天下就靠这个,玩命建起来的卫生制度,超越时代的消炎药品,挽救更多的受伤士兵,如此麾下多百战老兵,加之待遇优厚,军将皆舍生忘死,战力强悍。
又过许久,通信兵报来伤亡,一战打没两千余人,不是死,就是跑,再不就是为刘关张俘虏。跑了的,还需一些时间,他们自己就会回来。另外还报,此战并非全无所获,给刘关张队伍造成了许多杀伤,若非刘关张太强,凿穿了军阵,他们能赢。
再一会儿,斥候来报,刘关张带兵押着俘虏入城。至此,先前之兵已尽皆入城,是要与王大将军打城防之战。
王言摇头笑呵呵,照常安抚军士,安排了夜间防守,又遣英武卫回到战场找寻袍泽弟兄,便于城外十里饱睡一夜。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吃了早饭,王言让士兵吃喝拉撒一番,派一万五千兵马护送粮草辎重启程,绕令支东山继续北上。他自领一万五千兵马,披甲执锐,兵临令支城下。
此时令支城已是严防死守,四门紧闭,城墙之上人影簇簇,严阵以待。在城外,王言都闻到了金汁水的臭味。
如此来看,昨日英武卫的说法倒是不假,刘关张肯定吃了亏,否则便不是与他王大将军打城战,而是拉起队伍出来游击袭扰,一点点的磨死他。
南城门外,王言身着近两月匠人新打的合身甲胄,脚踩针线娴熟之老妪所制之战靴,肩扛大自然馈赠之马朔,骑乘张飞处所得之红鬃战马,轻磕马腹,缓缓到得城下勒马站定。
仰头笑曰:“玄德,涿郡一别已有三月,今日你我又是刀兵相见,不若下得城来,你我且叙旧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