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修行而言,若梦想变成执念,将个人意志凌驾于人间,自谓念头通达,却不知是走火入魔之兆。
修士破三境须历丹火劫、破四境须历魔境劫,但修行的考验贯穿始终,并非你的修为更高便不会走火入魔。曾怀荏已走火入魔,那么你呢?
约高乐劝你的那些话,你是否真的听懂了?”
华真行出了一身细汗,仍然低着头道:“多谢您老点醒,其实我已明白,如今执早就不执着于那个梦了。
我明白自已能做什么、又应该做什么。其实在我的梦里,根本就未曾去东国留学,也未曾梦到炼妖葫与碧空洗大阵。
我并非要让世事都符合我的梦想,我只是在想,对世人而言世界能否变得更好,至少是更有生机。
至少这个项目,是我能做的,也是应该去做的。我若做不成,无非时机未至或能力不足,却非有违天志、不符人道。
您老想必也是支持的,否则也不会将设计方案都做好了。”
墨尚同终于笑了:“我和老杨不同。他教你俭慈之道,贵己而不损于人。但若世事不谐,世人哪得独善己身?
老杨说,若人人如他,则天下无事。于是小柯斥他,若不行教化,怎得人人都如杨特红?若人人皆如杨特红,又有谁来行教化?
求自利之人往往不知,利人亦可利已、当行互利之事。我亦不似小柯,我凡事不好辩而好行……”
他老人家还没说完呢,华真行又听见了两声冷哼,心中顿觉不好,转身望去,果然见杨老头与柯夫子一同现身,皆是一脸跃跃神情。
这是又要开吵了吗?华真行赶紧过去行礼道:“杨总,夫子,您二位也回来了?真是难得你们都在,我就这去弄一桌菜搞两瓶好酒。”
柯孟朝:“先别忙,还没到饭点呢!”
杨特红:“哎哟,这沙盘做得不错啊!就你老墨头能耐大、会干活,我老人家就没事做呗?”
墨尚同不接茬,而是指着桌上的沙盘道:“刚才小华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杨特红:“别扯小华,说你呢!”
墨尚同:“可我说的就是小华的事,我们就别在这儿吵架了,且看看这条一百二十公里的山脉,如何能成?”
杨特红:“你能干,你去造就是了!”
墨尚同:“你难道不想比试比试吗?”
杨特红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比试?真动手的话,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个。”
柯孟朝横眼道:“无验之事,怎妄言之?”
墨尚同:“我等在世,不可妄行也不可妄言。但这是小华的缘法,可以用小华的方式,我最近跟小华也学了一招。”
杨特红:“小华那是跟我学的,你又跟小华学,也算是跟我学的。”
柯孟朝:“难道只有你一个人教过小华吗?”
杨特红捻着胡子道:“春元堂的事干得漂亮,主要还是受我老人家的启发。不知这世上九境修士能有多少露头的,就此机缘大家都比划比划。
不就是一百二十公里的山脉吗?弄不好几个月就搞定了!”
华真行闻言赶紧摆手道:“别呀,你们可不能这么干!几个月时间,凭空冒出来一百二十公里长的山脉,任谁都知道不对劲了。
这已经不仅是公然施法惊世骇俗了,而是展露神迹啊。好歹等到我将外部条件都准备好了,给你们打个掩护,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我没那么着急……”
华真行已经听明白了三位老人家的计划,就是效彷他在春元堂的做法,将那片地方打造成一个网红打卡地。
打卡项目就是造山运动,只不过有资格出手的造山者至少也是九境修士。
这个计划是墨尚同制定的,墨大爷向来人狠话不多,能动手就绝不多吵吵。听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找个机会跟杨老头及柯夫子比划比划。
这三个老头要打架,那绝对是惊天动地,所以不可能直接动手。于是墨大爷就划下一条道,就是那条山脉,他可以打个样,造出其中一段。
杨老头与柯夫子也分别造出一段,一般人也许看不明白谁的手段更高明,但他们这种高人自然能明白。
杨老头当然不惧,还说要邀请几位老朋友来观摩,并让大家都下场试试,或者说天下九境修士都可以来这里印证一番。
杨老头宣称几个月就能搞定,这多少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但是换个角度看,这也不是什么打造洞天结界,仅仅是平地挖土石堆出山脉而已,只是工程量巨大。
真正有点技术含量的,是为了防止水土流失、岁月磨平和山体崩塌,给这条山脉打造一个类似混凝土框架结构的骨架。
另外出于修士的趣味,在山脉的某些位置,还可以建造一批修行洞府,为将来养元谷弟子的隐修道场。
墨大爷的意思,他们连这些工程都一手包办了,山体的骨架也别用什么混凝土了,就以大神通凝练,设计图上的山中洞府也一体打造成型。
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仅仅是华真行肯定是搞不定,但三位老人家合伙,说不定真能撺掇成功,华真行顾忌的反而是另外的情况。
无论几个月搞定的说法是否夸张了,反正千万别那么快。先等华真行将那一片地方买下来,投资项目已落实之后,可以派驻工程队伍打个掩护。
反正到时候把地方一圈,欢想实业可以宣称,雇佣了多少工程技术人员,动用了多少最先进的大型工程机械,修了多少年云云。
最好还要拍一部记录片,就是用常规方式打造山脉。记录片展示的就是其中一段,哪怕只是几公里,但记录下完整的施工过程。
听完华真行的意见,墨大爷乐了:“那你就去做吧!我们只是讲了一种可能,至于这种可能存不存在,就看你怎么创造条件了。”
华真行:“好的,我心里有数,先去做饭了。”
易彬又接到了最新指示,与西袋州政府展开了新一轮谈判。易彬首先告诉对方,风自宾先生将成立一个环保基金,并以该基金的名义买下西袋州的一整片荒漠。
西袋州政府代表们很惊讶,因为这片土地根本没有种植条件,而且面积也太大了!但易彬坚持,这就是项目合作的前提,否则就不必再谈了。
该基金买下土地,就是提供给欢想实业打造油果树种植基地。
对方问欢想实业想怎么打造?易彬煞有其事地提供了一份资料,包含一部纪录片。
这部纪录片,详细记录了当初的非索港农垦区从无到有的建设过程,那里本是无人荒野,北洛河也不存在,如今却生机盎然……
然后他又用激光全息模拟沙盘,演示了大致的改造计划,主要是墨大爷所说的一期工程,并声明是超算模拟结果,看得西袋州政府代表们目瞪口呆。
不谈后续计划,仅仅是一期工程,十公里长、四百多米高的人工山脉,这么大的工程量,欢想实业能搞定吗?甚至有个不太懂行的代表问道——这是人类目前能修筑的工程吗?
易彬也没有多解释,而是又给他们播放了另一部纪录片,东国的南水北调工程。
在荒漠上堆出这条山脉的工程量巨大,但它就是最简单的土建工程,规模与难度比东国南水北调工程还差着数量级呢!
明面上的谈判过程如此,皆有记录可查,但私下里还有一些未对外公开的细节。
比如风自宾先生承诺,从2033年开始,提供给西袋州的春容丹配额,以如今的配额为基础每年增加一倍,十年后达到十倍水平,但价格会下降到如今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到了2042年,西袋州居民,总体上可以同样的价格买到十倍数量的春容丹。这本就是华真行与约高乐谈好的增产降价计划,但西袋州那边并不知情。
这里需要介绍另一个背景,春容丹的销售由约高乐代理。它在约高乐手中成为一种资源,给各个国家与地区都有一定的配额。
春容丹在西袋州的“高层人士”中,早已是一种被熟悉、被接受并被渴望的产品,只要买得起的人都想得到它,只可惜数量太少。
配额增加十倍,他们当然求之不得,而价格降至原先的十分之一,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西袋州人口不多,却是袋国最富裕的地区,人均年收入超过五十万东国币。
假如十几年后每盒春容丹价格降至二百万东国币,就算不考虑收入增长因素,它也能成为中等收家庭可以买得起的商品,就看能不能买得到了。
西袋州政府代表在谈判中提出,可以免费将这片土地提供给欢想实业使用,只要欢想实业能够在二十年内,按计划完成环境改造并生产出树柴油。
至于二十年以后,只要欢想实业能够保证持续的树柴油产出,并专供西袋州,就可以无限期继续使用这片土地,且能免除土地持有税。
但易彬并不同意这种“有条件的免费使用”方案,坚持要以风自宾名下环保基金的名义,按正常的法律程序购买土地。
西袋州政府可以给个优惠的价格,但必须按照这个流程。这一点没得商量,否则欢想实业也不敢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投资。
至于土地持有税,根据用途按袋国法律原本就应免除,但双方应签订一份明确的协议。
易用彬同时还要求,欢想实业投资设立的项目公司,可以自行聘用人员,并拥有独立的出入境管理权。
这么大的工程,需要海量人员长期参与。西袋州当地肯定提供不了,大部分施工人员都来自海外,且出入境往来频繁。
就算改造工程完成后,油果树的种植、维护、采收、加工,仍然需要大量人员。项目公司可自行决定聘用哪些人员,为他们发放工作签证并授予居住权。
就是这个条件,在谈判中又卡住了,西袋州政府不能答应。
于是风自宾才亲自露面,还通过约高乐方面给出承诺,就是春容丹的配额增加与价格下降等交换条件。做决策的都是人,是人就可以沟通,谈判才得以继续推进。
最后达成的协议,只要相关人员不离开种植基地内部范围,也就是那十万平方公里地界,项目公司可拥有出入境、居住权的代管权限。
具体方式,西袋州政府可委托项目公司特别设立一个办公室,按当地法律代为办理。
谈判过程历时一年多,然后风自宾设立的环保基金,以百亿米金的总价,一次性买下了这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个价格看上去非常便宜,在西袋州简直就是白菜价。
但有一个重要因素需考虑,那里是寸草不生的无人荒漠,也没有勘探出什么矿产资源,原本并没有任何开发价值。
欢想实业买下它,前提条件是在这里打造树柴油产业基地,须投入重金,而树柴油产品将专供给西袋州。
假如打造成功,西袋州是白赚。假如打造失败,那也只是欢想实业的损失,届时项目公司只有破产,那么西袋州就按破产程序去处置。
这个项目需要经营很多年,首先达成协议,等到完成土地交易的时候,已经是2031年下半年。华真行已升入大学五年级,他终于读到毕业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