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母切水果的时候划伤了手指,阮念初是下楼买创可贴的。在打完厉腾一巴掌之后,她径直去了便利店,带回两包创可贴和六罐啤酒。
回来时,那人已离去。
她抬手抹了把眼睛,上楼,进家门,尽量表现如常。阮母过来拿创可贴,看见她买的啤酒,微微一怔,狐疑道:“大晚上的,你买酒干什么?”
阮念初头埋得很低,不让父母看见自己哭过之后的糗样,闷声闷气道:“乔雨霏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我开视频陪她喝酒。”
阮母把创可贴缠上,随口说,“那丫头隔三差五就分手,你妈都习惯了你还没习惯呢。行了,喝完早点睡,你明儿下午还要去上家教课。别忘了啊。”
“知道。”阮念初回房间锁了门。
打开视频电话,另一头的乔雨霏正在敷面膜,边按摩脸部边问她:“奇奇怪怪的。突然让我陪你喝酒,出什么事了?”
阮念初抠开拉环闷进一大口,咂咂嘴,然后才很平静地说:“我和厉腾分手了。”
“啊?”乔雨霏惊得面膜掉到地上,“你们不是才谈三个礼拜么?”
阮念初摇摇头,“是两个礼拜又三天。这周一分的。”
“什么原因分手?”乔雨霏皱眉,“难道厉腾也劈腿?解放军啊,不至于吧。”
阮念初没搭腔,又灌了几大口的啤酒,脑子有点儿晕乎了。说:“我提的。”
“你为什么提?”
“因为他比劈腿可恶多了。”她说着,鼻子忽然发酸,笑笑,语速很缓慢:“不喜欢我,还总招惹我。是不是很混蛋?”
乔雨霏没怎么听明白,想了想才道:“是个混蛋。但是念初,他不喜欢你,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么?”
“对呀。”她眼睛有些迷离,朝电脑对面的好友举了举啤酒罐,说:“我知道。”
“而且,你也不喜欢他呀。”
“对呀。我不喜欢他。”
乔雨霏忽然皱紧了眉头,道:“那分手就分手呗,你这么难过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享受单身么?”
阮念初掀起眼皮,红红肿肿的,“我难过么?”
视频里的人点头。
她傻乎乎地笑起来,放下酒罐,四仰八叉仰躺在了床上,“那就不知道了。”她酒量不好,酒劲儿一股脑地窜到了脑仁。又觉得晕沉,便缓缓闭上了眼睛,道:“你说,为什么我会这么多年情路坎坷,遇不到喜欢的人?”
乔雨霏心里忽然很难受,说:“我不知道。”她只知道,和阮念初相识多年,这女人一直是副没心没肺的性子,懒散自由,无拘无束,仿佛天底下没有她看不开的事。她只知道,阮念初活得很洒脱。
她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这边,阮念初两颊红红的,噗嗤一声笑出来,神神秘秘:“我知道。”
乔雨霏红了眼睛,也笑起来,“好啊,那你说为什么。”
她轻声答:“因为我叫念初。我这名字取得太不好了。”
乔雨霏叹气,“你喝醉了。”
阮念初说:“对。我醉了。”
人之所以有烦恼,就是因为人的记性太好,回忆太多。如果没有回忆的存在,那每一天都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多开心。
*
头天夜里醉酒入睡,又没有盖被子,第二天起来,阮念初只觉头痛欲裂。她只当是宿醉后遗症,过会儿就好,便没管,吃完午饭准时出门,去给小星上课。
不管人的心情如何变化,夏末时节的云城,天气都很好。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阮念初一眼就看见了停在小区门口的吉普车。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厉腾面容冷淡,已丝毫没有昨晚的疯狂可怕。她觉得头昏脑涨,索性靠着椅背闭眼睡觉。
厉腾转头,视线扫过她浮肿的眼皮和苍白的面容,皱起眉,脸色也冷下几分。他沉声:“你身体不舒服?”
阮念初脑子重得厉害,不想理他。
他喊她的名字,语气不善:“阮念初。”
这回,她终于掀开眼皮看向他,没好气道:“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困,想睡一会儿觉。你别打扰我,可以么?”说完又重新闭上了眼。
“……”厉腾冷着脸没再说什么,发动了引擎。
一路都安静得过分。他开车,她睡觉,两个人没有任何对白。
下午一点半,车在市郊某处休息站停下。以往,阮念初都会在这里下车买零食,再咔擦咔擦嚼完后半程路。
厉腾停车熄火,冷声说:“休息站到了。”
旁边的人没有反应。
他伸手去推她。手指碰到她的胳膊,滞住,温度高得不正常。他意识到什么,心一沉,转而覆上阮念初光洁雪白的额头。
滚烫一片。
厉腾眉心皱成一个川,拍拍她的脸,“阮念初。”
好一阵,那姑娘才有了点意识,没睁眼睛,只是含混不清地应道:“不许……那个混蛋不许再碰我……”她脸也皱皱的,成了个小包子。
厉腾的语气很平静,“你在发烧。那个混蛋这会儿要去给你买药,再带你找个地方休息。”
她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明白,应了声:“不要。”
“阮念初,”他看着她,嗓音不知怎么就低柔下来:“你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