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去“哐当”一脚踢开门,迎着蒙蒙发亮的天际,看见一个女人正坐在河边定定的望着奔腾的河水,她身上朴素的衣服被换了下来,丢弃在一旁,身上换上了一条艳丽的大红色旗袍,头发披散着,一声不吭的歪着脑袋用梳子梳理着头发。
我大步向其迫去,手中百辟刀寒光耀眼,鹞子哥他们几个人早已分散开,呈半弧形状封锁了对方。
“为什么不跳河呢?兴许你跳了河,又能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呢?”
我冷笑着观望了一下,发现女人怀中并没有抱着无根之人,就蹙眉道:“你儿子呢?”
牙侩本来冰冷木然的没有任何反应,听到我提及她儿子,终于颤抖一下,转过身徐徐站了起来,面孔有些苍白,但五官还算精致,是一个比较妖艳的女人。
这应该就是她的真实模样了。
老白在一旁不禁嘀咕咒骂道:“披了一层艳皮,却和禽兽没区别。”
牙侩对此充耳不闻,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轻声道:“你心中有多恨我,擦肩而过时我从你的眼中就已看到,如果把他留给你,恐怕早早就被你乱刀剁成肉酱了,连个往生的机会都没有,小女子不才,却也知道礼官这群独夫心肠有多硬,手段有多歹毒,倒不如将他投入这河中,也落个死的快活,至少不会让你找到尸身。”
说此一顿,她忽然歪着脑袋笑了起来,道:“输的倒是不冤枉,你确实很聪明,竟然能猜到他其实是我儿子。”
这不难猜!!
青竹说过,太平道的邪术士往往都是成群出动,逮住一个,背后肯定能揪出一群,而她却是个独行侠,所以青竹说她根本就是太平道弃徒。
我敢说,她被太平道抛弃,绝对和孩子有关。
太平道追逐邪道,我对这一途了解不多,却也知道四个字,灭情绝性,所谓邪道,不外乎就是畜生之道,畜生群里哪里能容得下什么的爱情、亲情之类的人间感情?
牙侩与我擦肩而过时,放下了身上的遮掩,小稚曾看见她的命运,那应该是过去的回溯,她是被家人赶出来的。
那时,我心里就知道这是个烂狗血的故事。
一个邪术士,背着门规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人,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
可是,邪术士这种东西干下那么多有干天和的事情,邪术反噬难免,身子骨早就成了处处透风的破屋,拿这种身体去产子,会诞下个什么东西可想而知。
无根之人十几岁如同婴儿,靠着医疗器械才能活命,完全就是因为牙侩过去作恶太多,在替她买单!!
诞下这样的孩子,普通人家谁还能受得了她,不把她赶出门才怪!!
于是,这个女人发现了俞含之,控制俞含之将她的孩子送进医院续命,而她又苦思冥想救自己的儿子的办法,太平道里黄天力士的培养办法让她抓住了救命稻草,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张歆雅满心只是惦记着干掉牙侩,根本就没多往这方面去想,此刻得知真相,顿时怒气冲冲的低吼道:“如果你是为了追求邪术或者是别的原因杀戮,或许我还不觉得有什么,畜生本来就该干畜生的事儿,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你既然是个母亲,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那你拐走别人的孩子时,怎么就不想想他们的父母有多心碎?当你把那些孩子剥皮杀害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那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幼小身体,也是别人的心头肉……”
“与我何干?”
冷冰冰的四个字在河面上飘荡着,最终消弭在风声中。
张歆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女人露出的刻薄残毒笑容,对方眼角微微眯着,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人之子不是命,自己骨肉是宝贝,人性中自私阴暗在她身上简直演绎的淋漓尽致!
说完,牙侩徐徐转过身,面对河面,张开手臂,风拂乱了她的头发,可她却笑得轻飘飘的,淡淡喝道:“时至今日,技不如人,输的无怨,来,礼官,有什么手段尽管朝着老娘身上招呼,什么金针裂魂,什么死阵镇尸,什么剥皮抽骨凌肉,老娘要是叫一声枉为人,你也记住,举起屠刀之人必死于屠刀之下,今日我之下场,来日便是你之结果!”
我握着百辟刀的手因为用力太大早已经在轻轻颤抖了,总觉得这么一刀杀了她太过便宜,而且,她的这副豁达求死的样子实在是古代,惊疑不定的四下里观望,看了远山,看了喝道,又看了破屋,最后目光落在她面对的地方,忽然发现她跪着的地方竟然陷下去很深一截,这说明那里的土壤极其松软,心头一动,不禁冷笑:“你为什么总是觉得只有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蠢猪,不值一晒,包括老子这个礼官,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你真当老子看不出来你的布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