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功夫,几名缇骑已经到了,眼看这曹永昌要走,自袖套当中甩出铁蒺藜,飞钉,雷火珠,黑压压一片。便是老虎野猪正面击中,也得受重伤,尤其这些暗器对准马腿,目的是不叫曹永昌走脱。
熟料飞雷打了个响鼻,背后生眼似的,一条黑色马尾如同钢刀般来回扫了两下,噼噼啪啪地声音过后,这些暗器都被马尾落到地上,飞雷吃痛嘶鸣,跑得更快了。
缇骑连忙上马,可这些千里挑一的名驹宝马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只希律律的鸣叫,任凭缇骑们如何抽打,也不肯挪动脚步,好不容易往前走两步,又好似被吓到似的往回缩。
这么大动静,店家自然也起了夜。跑堂伙计刚出房间,就看到白天那几个恶客背着刀剑,一脸煞气,不由得一缩脖子。掌柜的刚要开口询问,一名缇骑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回去!这没你的事!”
那掌柜叫苦不迭,但是拉着厨子跑堂会屋里走,心里骂道:“明日就到衙门口去,告发你们几个耍横卖泼的麻匪,叫你们再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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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朱焰和李阎对坐。
天威司的掌事朱焰玩弄着桌上的茶杯,脸色不明。
李阎则不停活动着手指,并不掩饰自己赢得吃力。
庞二捏着手里的符丸到了朱焰身侧,抱拳道:“掌事大人。”
说话间,朱焰眼皮也不抬:“滚到一边去。”
庞二有些尴尬,但还是攥着符丸后退两步。
两名缇骑悄悄走到庞二身后:“庞二哥,那马有古怪,我们的马都废了,有三名弟兄带着甲马符追上去了,不过,未必能追上。”
庞二低声回道:“混账,追不上也要追。你留下,把剩下弟兄都派出去追。”
这时节,李阎才开口:“原来,朝廷早有抑制龙虎旗牌的法子,这可真是太好了,李某自从听说有大批的龙虎旗牌落入妖邪手中,可谓是夜不能寐,唯恐神器蒙尘,社稷遭祸啊!”
他脸上情真意切。双眼盯着庞二的手心,心里却泛起惊涛骇浪。
其实只要设问一下,有些事早有端倪。
龙虎旗牌是谁打造的?
是龙虎山。
是谁下令把两京十三府的龙虎旗牌一同送往江西的?
是龙虎山。
又是谁宣称,龙虎旗牌克制国教龙虎气法术符纸的?
还是龙虎山……
这些再关键不过的游戏规则,从头到尾都是天师道的独角戏!
难道满朝文武,内阁太乙馆,天师神皇帝,这些人都是傻子?都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焰听了李阎地话,慵懒地回答:“龙虎旗牌只能压制一品以下的符箓,而天师道《太玄洞极经》上演化来的九十九道一品符箓,是不受旗牌约束的,否则,那金山老祖得了大批的龙虎旗牌,岂不是要到北京城去闹了?旗牌落入妖邪手中也不是一天两天,各地虽有动荡,却从未有屠城灭族的惨祸,也是这个道理。”
“这便是了,不过,龙虎旗牌依旧是国之重器,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呐。”
李阎嘴上说着,心里千回百转。
白莲教造反和贵州土司叛乱是做不得假的,朝廷才打了长达八年之久的抗倭大战,本就元气大伤,根本经不起折腾。
即便是李阎那个世界,没有什么龙虎气存在的大明朝,也常有人发出,明始亡于万历三大征的感慨。
神皇帝和天师费这么大力气,到底要做什么?
何况,如果龙虎旗牌只是烟雾弹的话,那太乙馆对李阎的超出寻常的容忍乃至拉拢,就非常值得商榷了……
朱焰听了只是笑道:“收回旗牌的事,和我天威司,腥元司没有关系。”
她站起来:“李镇抚果然厉害,我甘拜下风,这就遵从赌约,回京城复命。今天我只和李镇抚论道谈武,旁的事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会有人再知道。”
他一瞥身边的缇骑:“庞二,带你的人走吧。”
“且慢。”
李阎叫住了她。
朱焰一眯眼:“李镇抚还有话说么。”
李阎摇了摇头,突然沉默起来。场面有些剑拔弩张,朱焰也不自觉抚摸手边的红色纸伞。
“……”
良久,直到朱焰有些不耐烦了,李阎才脸色一松:“掌事大人不必杯弓蛇影,我只是希望这几位弟兄追上那小贼人的时候,莫伤了我的马。那是李总兵送我的。这畜生没脑子,谁骑上去都跑的飞快!有劳几位弟兄了。”
他抱了抱拳。
“至于朱焰掌事……”
李阎慢悠悠地道:“我去月平县,和朱焰掌事回京也顺路,不如一同走?”
“哼哼。”朱焰没感情地笑了两声,这才流转眼波:“庞二,你去做你的事,我陪李镇抚坐一会儿,明日和他一同上路。”
“是。”
庞二没有多余的话,只带着其他缇骑出门去追曹永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