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外出捡柴火受伤了吗?殿下便命我把柴房堆满。”赤那不以为然的说道,本来也是小事,无需挂心。 </p>
溪辞一听,神秘靠近:“殿下是在担心我吗?” </p>
赤那闻言,静默了一霎,旋即认真道:“你应该……还配不上让他担心。” </p>
人间与阴间两头跑,日理万机十分繁忙,一不注意溪辞还老往外跑,赤那都嫌她麻烦,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p>
溪辞白了他一眼,看了看外头偶尔出入的红颜鬼,轻声道:“赤那,好像鬼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恶劣呢。” </p>
“他们也曾是人,不过是憾事未了故徘徊不走,能可怕到哪去?不过是被凡人那天马行空的想象杜撰得可怕而已。”赤那不以为然的说道。 </p>
她突然想到了妺喜,沉滞了片刻,道:“红颜鬼们似乎不喜那妺喜,对你家殿下收留她在花楼一事极为不解。” </p>
“殿下的决定,我不便妄议,但你在此处见到的每一个鬼,都曾是某位生者朝思暮想之人,其中的爱恨纠葛,剪不断理还乱,看看就好,切勿多管。” </p>
赤那的回答既官方又有理,溪辞没有继续问下去。 </p>
星星点点萦绕花楼,歌声阵阵入心扉。 </p>
妺喜一如既往的喝闷酒赏月,偶尔会有一些男鬼去搭讪,她没有给对方脸色进行驱赶,而是淡然处之。 </p>
对方觉得没意思,又回到了厅堂与大家共饮。 </p>
溪辞手头的活忙得差不多了便蹦哒出了厅堂,在花楼走马廊的一处,见到妺喜。 </p>
妺喜独自喝着酒,对月一醉,无视喧扰繁杂,脸上写满落寞。 </p>
溪辞迟疑了片刻,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妺喜睹了她一眼后,推了一坛酒到溪辞面前,依旧沉默的望着那轮红月。 </p>
“你一直没有入轮回,是在等……姒履癸吗?”溪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p>
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但想来应该是对她而言难以释怀的人。 </p>
听到这个名字从溪辞口中说出来,她迟疑了一会儿,许久后苦笑道:“他早就入轮回转世投胎了。” </p>
“那你是……?”溪辞一手抓起坛子,喝了一口酒问道。 </p>
“你应该有听到其他人是如何评价我的吧?”妺喜扭头看着她,自嘲地笑道。 </p>
“他人如何评价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做过这些事?”溪辞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p>
“呵,无论什么原因都是苍白无力的诡辩。”妺喜无力地躺在地上,不愿承认也无法否认,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眼底是深深地孤独与悲哀。 </p>
有施氏被攻打之前,她曾醉中抚琴与情郎私定终身。 </p>
有施兵败后卑微求和,献出他们的牛羊、马匹和自己,那一刻妺喜觉得自己与畜牲无异。 </p>
为了有施氏,无论姒履癸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忤逆,只要有施氏好好的,所有的牺牲都不算什么。 </p>
原以为他对自己付诸的全是真心,当自己放下所有抵触与忧愁一心向他之时,才明白一切都是谎言。 </p>
与他一同背负千古骂名,她从未辩解过亦心甘情愿,没想到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别人,可那时她用情已深,她更没想到自己与伊尹的往来会导致亡夏。 </p>
伊尹可怜她作为俘虏受尽委屈,终日郁郁寡欢,况且那姒履癸不仅荒淫无度还暴虐无道,便协助商汤伐夏。 </p>
往事零落飘散化尘埃,真相已然不重要,她苦笑地打翻了身边的酒坛子,道:“我这一世,就像个畜牲,错得离谱……我好怕,好怕下辈子还做人,还做个像畜牲一样的人,可以随便被送人,可以随意被抛弃……” </p>
溪辞扶起被打翻的酒坛子,俯身拭去她眼角的泪,道:“下辈子做一块石头罢,安静坚韧的活着。” </p>
“小狐狸呀,我真羡慕你,活了万年还能那么开心……”妺喜虽美,心里却苦得难以言喻,明明凡人的寿命如此短暂,为何还能如此悲苦。 </p>
溪辞眸光暗了暗,道:“我也有忧愁的时候,但从小爹爹就告诉我,不勉强,不妄自菲薄,及时行乐,是功是过就交由后辈来评判,我们这一世尽力而为便好。” </p>
想念爹爹,不知道爹爹现在如何了,不知义父能否顺利涅槃,万灵堂的仇要如何报? </p>
她并非别人看到的那般没心没肺,只是用忧愁来解决忧愁是一种无解的循环。 </p>
妺喜笑着哭了起来,身体一颤一颤的,溪辞俯身抱了抱她,她哭得更加放肆了,似乎在宣泄着自己那么多年的委屈。 </p>
“风月层叠零落悲,独酌几杯望阑珊,卿不在,空牵挂……” </p>
厅堂内传来余音绕梁的小调,琴声延绵不绝,婉转悠扬的在这鬼域里声声回荡,魂星如河流般萦绕着整座花楼。 </p>
妺喜枕着溪辞的腿开始入梦,溪辞仰头望着那轮红月,厅堂内传来的袅袅余音,不自觉地跟着哼唱,末了,抓起坛子大口喝着酒,随后她也顺势躺在了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