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宏宇再次站起身,石羡玉有些懵,问道:“这就完了?”
“尸表检查到这差不多就结束了。”齐宏宇说道:“想办法把尸体带出去吧,然后对现场重新做个细致的勘验,看看能不能挖出线索。”
“我觉得够呛。”石羡玉说:“听起来,作案人应该是从上边直接把尸体丢下来的,所以……”
“现场又不是只有水罐里头。”齐宏宇打断他,说:“罐子外壁、垂直扶梯、顶部的锁闭装置乃至整个天台都算是现场。平时天台上来的人应该不多,排查难度要稍微小些,这算是难得的好消息。”
石羡玉皱眉,眼睛由一条缝转变为一颗绿豆,说:“如果是指纹什么的倒确实还好说,但足迹的话……风吹日晒雨淋,恐怕也不好找了吧?
至于指纹,这年头但凡小心点的预谋杀人者,都会在作案时戴双手套,恐怕……”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齐宏宇跟着皱眉,目光缓缓落在杠铃杆上,轻声说:“不过,如果凶手不够仔细,这根杆子上说不定会留下证据。”
“希望吧。”石羡玉并没有多少期待。
齐宏宇看出来了,也不再多说,只再次蹲下身,对着尸体掐揉一阵,点点头,说:“因为尸蜡化的原因,这具尸体的腐败程度,被限制在了死后两三天左右的样子,结构还算完整、稳定,能承受的住自身重量。”
“那直接拿绳子绑在杠铃杆两头,把尸体吊出去?”
“可以,但得小心点,杠铃杆要尽量保持水平,”齐宏宇说:“万一倾斜的话,尸体可能会从一端滑落,摔碎了就不好了。”
“晓得了。”石羡玉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取下对讲机,呼叫道:“扔两截绳子下来把尸体绑上去,注意保证杠铃杆水平!”
“收到!”
很快,两截麻绳被抛了下来,齐宏宇和石羡玉一人拿了一根,小心的在杠铃杆上打好绳结,石羡玉便又通过对讲机让人先把尸体拉上去,接着再将他和石羡玉吊出蓄水罐。
周围人反应蛮大,都不自觉的走开了些,味儿估计还是够呛,即使他们已经在外头闻了好一会儿从罐子里发散出去的味道。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目光在现场环视一圈,齐宏宇见赵博等人分为了几组,每组两三人,正在天台各处向报案的水罐情节维护人员、酒店管理人员和这栋楼的物管负责人问话。
于是,齐宏宇也很快收回目光,投入工作,再次对着尸体拍了几张照片,这才拿出剪刀,将捆着受害人的麻绳剪断。
石羡玉留意到,他小心的避开了绳结,只将绳结两端的绳索,然后又将绳结部分放入证物袋当中。
齐宏宇察觉到他的目光,头也不抬的解释说:“绳结本身也能透露出少许信息,并能反应凶手的一些习惯。”
“我晓得。”石羡玉说:“我还晓得凶手用的这结,咱们钓鱼时常常用来绑鱼钩,越拉越紧。”
说着,他指着证物袋中,整整齐齐环了几圈的绳结,继续道:“所以作案人很可能也是钓鱼佬,山城的钓鱼佬很多,但总的来说也是绝对的少数群体,这是个比较明显且重要的指向性线索。”
齐宏宇侧目看他一眼,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
将证物袋放进勘察箱,再把尸体放入尸袋中,又将杠铃杆包好,避免沾染灰尘什么的破坏上边的证据,齐宏宇这才摘了防毒面罩。
味道果然浓郁,不过对他来说还能接受。楼顶风挺大的,味儿应该很快就会消散。
而一旁的石羡玉,在摘掉防毒面罩之后,转而又戴上了痛苦面具,表情有些好玩,齐宏宇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人的快乐果然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
再把防护服脱掉,齐宏宇便打着探照灯,对现场展开法医勘查。
就见他把蓄水罐罐顶、外壁和侧面的手扶梯都看了一遍,又仔细将蓄水罐到天台出口的路径趟过两趟。
石羡玉又摸了过来,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emm,”齐宏宇吐槽:“你是很闲吗?一直跟着我干啥子?”
石羡玉嘿一声:“不是,你这就忘啦?我要监督你来着。”
齐宏宇:……
“我还真忘了。”他说道,随后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仅进一步确定这里绝不是凶杀现场。就这样吧,剩下的工作,交给痕检的兄弟伙了,我打算把尸体带回支队……”
“可以,但得先通知家属。”石羡玉打断他说。
齐宏宇又是一阵沉默。
“你不会这点时间都等不得吧?”
“真等不得,”齐宏宇深吸口气,接着压低声音,道:“他们人在区县,今晚肯定是过不来的。打电话通知他们一声,告知情况及我们要立即解剖的事即可,我会在报告里做出说明。”
“可以这样的吗?你怕不是在诓我?”石羡玉问道,他对相关规定确实不太熟悉。
齐宏宇无奈道:“你不信的话随便找个人问嘛,好歹是大队长,除了我还有谁敢骗你不成?”
“所以你果然在骗我?”
“……”齐宏宇懒得搭理他,只解释说:“这桩案子明显是命案,而命案中,我们法医如果认为不解剖无法获取关键线索和证据的情况下,拥有强制解剖尸体的权力,而没有取得家属同意的义务。
而对于家属方面,我们确实有通知他们到场的责任,但没有必要非得等他们到场才能解剖,更不需要取得他们的同意,明白不?”
“你等等,我问问。”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你刚自己说了,你会骗我。”石羡玉道,随后左右看看,正好瞧见赵博刚问完话,朝着这边走来,便立马对赵博招招手。
他微微顿足,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紧跟着还是乖乖加快脚步来了,先向齐宏宇点头并打个招呼,才向石羡玉问道:“石队,有什么吩咐?”
“这二愣子……”齐宏宇有些无奈,工作这些年了还瓜兮兮的,老感情用事,这要换个领导,下属长期不给自己面子,非得给他穿点小鞋不可。
也就二大队可能曾经拯救了全宇宙,现在的教导员为人和气,没啥架子又有自知之明,大队长更是完全没领导的样儿,啥都不在意。
“问你点事儿,”石羡玉说道:“受害人身份基本能确认了,但他家属都在区县,估计得明儿才能来,就算自己开车也得两三个钟,我们这等着解剖,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