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许,石羡玉载着齐宏宇驱车离开。
在车上沉默了一阵后,石羡玉率先开口:“没想到她妈妈看着这么沧桑,一点都不像五十岁人。”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齐宏宇斜他一眼:“一个人照顾着残疾的女儿,得承担多大的压力。也就是抚恤补贴给的到位,经济上的负担不是很大,不然她们娘儿俩日子更难过。”
“一个人?”石羡玉有些诧异:“她爸爸呢?说起来,刚刚也一直没看到……”
“遇害了。”齐宏宇声音低沉:“她出事后不久,该团伙就被捣毁,但不彻底,导致她又遭漏网之鱼报复,她父亲豁出去命护住了娘儿俩,自己却身受重伤不治身亡。”
石羡玉再次沉默。
“那次事情闹得也很大,前后十多人被追责,涉案匪徒全部判死。”齐宏宇接着说:“但她父亲终究是回不来了,从此只能娘儿俩相依为命。可惜当时我不在,不然……”
“不然恐怕就得多死一条命了。”石羡玉撇撇嘴:“你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说一千道一万,都TM是那帮残暴匪徒的错,有你什么责任?干嘛天天给自己套心结?”
齐宏宇叹息道:“你不懂。”
“懂你妈。”石羡玉骂了声。
两人又陷入沉默。几分钟后,还是石羡玉率先开口:“对那个女孩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想……”
但石羡玉并没打算让他回答,立刻又插嘴抢白:“你扪心自问,你享受和她在一块儿,享受的究竟是与她相处的感觉,还是照顾她时勉强能获得一丝丝安慰,让自己略微释怀?”
齐宏宇闭上嘴,皱起眉头。
石羡玉又试探道:“就刚刚接触的情况来看,我感觉你追求她的欲望好像并不是特别强烈?反正我看你几次出击都是浅尝辄止,她都没明确拒绝,你自己就打退堂鼓了……你是怂还是挣扎?”
问完后,他悄悄看了眼齐宏宇的反应,又道:“好好想清楚吧,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甚至不需要回答我,只要回答你自己就行了。事实上,这个问题我就是帮你问的。”
“哦。”齐宏宇看上去没什么反应。
又开了一段路,他开始吹起几乎没人听得出旋律的口哨来了。
一见他吹起口哨,石羡玉便晓得,他内心又挣扎了起来。
挣扎吧,多挣扎会儿。
这是好事儿,现在挣扎总好过日后后悔。石羡玉看得出来,按齐宏宇这么追求下去,句谷儿迟早有一天会被打动的。
如果真没想明白,下半辈子对齐宏宇而言,将会非常痛苦——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了,但事实就是如此。
若是真爱自然无妨,甚至齐宏宇还可能从照顾句谷儿这事儿上收获满足,能真正将句谷儿当成自己的依靠,往后日子也能过得非常幸福。但如果仅仅只是愧疚,那与句谷儿在一起,对齐宏宇来说只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石羡玉同样敬佩且心疼句谷儿,但他更不想看着自己的兄弟以后都活在阴影当中。
……
石羡玉终究还是将“自闭”中的齐宏宇拉回了自己家。
齐宏宇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当中,毫无反应,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的吹段难听的口哨。
凃欣欣有些奇怪他怎么失魂落魄的模样,石羡玉便轻声给他解释了。
“你啊,”凃欣欣听完后忍不住皱眉:“不是和你说过么,关系再好也不要干涉别人的私事,容易落的左右不讨好,你和师兄的感情恐怕也就到此为止……”
“师兄不是这样的人。”石羡玉轻笑着摇摇头:“何况,我确实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沉沦下去。”
“这倒是……”凃欣欣看一眼齐宏宇,又立马收回目光,说:“师兄确实无所谓,他性子比较随和,而且你们虽然相处不久,但我看感情还是到了。可对别人千万别这样,交浅言深是大忌。”
“我性子你懂,”石羡玉无所谓的说:“交浅别说言深了,话我都不会讲两句。”
“反正你稳重点,马上当爸爸的人了。”凃欣欣又说,随后道:“你照顾好师兄,我去给你们弄点饭菜……话说,如果师兄真想明白了,他就是喜欢那姐姐,你要怎么办?”
“帮他咯。”石羡玉摊手:“如果真的喜欢,那他一定会从中找到自己的幸福,除了祝福之外,我能做的就是帮他出谋划策了。”
“要得,那我去做饭。”
“别折腾了,我们七点才吃的晚饭。”石羡玉摇头:“你自己好好休息休息吧,不用管我们。”
“成吧……对了,今晚你能不能和师兄睡一下?”
石羡玉:???
“为啥?”
“冉冉也在我们家。”凃欣欣轻咳两声,说:“今晚她和我睡。”
“哦。”
……
清晨,齐宏宇准点睁眼。
紧接着,他隐约觉得自己身边有个人,不由被吓了一跳,仅存的睡意瞬间被扫空,猛地瞪大眼睛坐起来。
然后一看边上的人是石羡玉,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心里也有点纳闷,这里是小凃家吧?自己怎么睡这儿?而且这死咸鱼咋个不搂着自己媳妇儿睡反而这边来了?
昨晚也没喝酒啊……
这时石羡玉忽然开口:“咋了师兄?”
他依旧闭着眼,或者已经睁开了,只是看不见。
“没事。”齐宏宇摇摇头:“昨晚我怎么了?”
“不晓得。”石羡玉撇撇嘴:“天知道你想啥子,忽然就站起来走到酒柜边,无视禁酒令直接吨吨吨干了劳资半瓶蓝带马爹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