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审讯室。
黄天成被两名管教带来,摁在座椅上,放下隔板,上好手铐,尔后两名管教便出去了。
而齐宏宇三人,则在一旁的监督室内通过监控视频正观察着他。
监督室与讯问室相连,中间隔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单向玻璃,通过这块玻璃也可以看到讯问室内的情况。
片刻后,有所医进入监督室。
齐宏宇对他敬了个礼,随后问道:“黄天成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好,伤口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了。”所医说道:“咬断舌头嘛,只要能成功止住血,并做好消毒,防止伤口感染,其实没什么危险。”
赵博好奇的问道:“那……咬断了舌头他还能说话吗?”
“能的,就是会比较含糊,”所医说:“而且,据推断许多字词也会说的特别含糊。”
石羡玉目光也移了过来:“据推断?听你的意思,他进看守所这些时间,一句话都没说?”
所医回答道:“严格来说,是一个字都没吭,我们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他就没自己的主动需求么?”齐宏宇眉头大皱。
“没有。”所医摇头说:“饭来了就吃,想上厕所就直接去。除此之外,他好像也没什么硬性需求。”
齐宏宇眉头拧的更深了,只觉得黄天成比他预计中还要棘手的多。
面对讯问时一声不吭就算了,其他时候竟然也不说话,十足十的闷葫芦,死不开口。
保持长久的不开口,同样需要非常惊人的毅力,要随时压制自己的潜意识与日常习惯,某种程度上而言,已是违背了人性。
这家伙执拗到连人性都可以违背,恐怕逻辑三观什么的也和常人迥异,针对常人的逻辑观制定的计划,当真能对黄天成奏效吗?
万一他偏执的相信缺牙巴,听了赵博的话后,认定是牛庭墨设计撞死他母亲的咋个整?
想到这儿,齐宏宇心里也有些打鼓。
并不由自主的偷瞄赵博。
此前自己跟赵博说,可以从黄天成偏执的心里,此刻油盐不进的心理状态着手,但也没想到黄天成夸张到这个程度啊。
而赵博说他懂了……
他懂了啥子?
是真的懂了,还是被带偏了?
齐宏宇纠结起来。
赵博则完全没感受到齐宏宇的目光。
此前,他一直盯着监控视频,而之后,他则缓缓走到单向玻璃前,盯着黄天成,在观察这家伙。
石羡玉也如是,缓缓走到赵博身边,睁开了眼,同样在盯着黄天成。
他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双目无神,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表情麻木,神态半天都没有变化。
仿佛将自己完全封闭在了个人世界里头,全然不与外界互动、交流。
渐渐地,齐宏宇收回心思,又与所医交谈几句,了解黄天成的近况,便点点头示意所医可以回去了。
所医则说:“他身体还比较虚,讯问的话,最好别持续太久——当然,只是温馨提示,你们自己做决定。”
齐宏宇明白他的意思,无外乎要黄天成出事了,后果自负,他们不承担责任罢了。
“多谢提醒。”齐宏宇轻轻点头:“这样,我会观察好他的状态,情况不对我及时喊你。”
所医微微皱眉,但最后还是颔首接下了齐宏宇踢回来的皮球,又客套两句后,转身离开。
于是监督室内便只剩齐宏宇三人了。
齐宏宇走到赵博身后,问:“有系统的思路了么?”
“差不多了。”赵博轻轻点头,侧目说出自己的想法,石羡玉和齐宏宇则不时补充两句。
在三人的交流中,很快敲定大致的草稿,赵博便说:“那……不耽误太多时间,我们进去吧?”
“嗯,”齐宏宇说:“我在这等你们,我们尽量用手势交流。”
石羡玉回声可,当先转身迈步离开监督室,转个弯儿,便打开讯问室的铁门,和赵博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他俩没刻意放轻动作,发出的动静其实不小,但黄天成就像完全没接收到似的,仍然动也不动,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监督室内的齐宏宇死死盯着他,此刻更觉得棘手。
要连眼睛都不动弹,可不是咬牙硬撑着就行的,他是真的将自己给封闭了起来,不闻、不视。
说不定赵博在那叭叭叭说半天,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心里。
那就凉了。
再精妙的话术,也无法说动一块顽石。如果当真完全无法交流,那么之前计划的再好,也是白搭。
这块骨头当真硬的过分。
齐宏宇只觉得牙疼。
希望诸如“母亲”等他非常在意的关键字眼,能硬突破他的心理屏障,钻入他的精神世界中吧。
TMD,能做到这份上,这都不能叫偏执狂了,怕得是精神病,比石羡玉还严重的那种。
赵博自然也盯着黄天成,从进门的瞬间开始赵博就在观察他的反应。这会儿赵博也看出来了,他不是拒绝交流,他是成了心理性的聋子、瞎子,就算假意往他眼睛打一圈他都不见得有反应的那种。
纳闷了,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份上?
好吧,正常人也不可能一言不发就咬舌。
但这睁眼瞎张耳聋的本事,就不该是人类能做到的吧?
赵博心念电转,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不由侧目看了石羡玉一眼,就见石羡玉双目滚圆,同样在盯着黄天成,就像围着鸡蛋乱飞的苍蝇,在寻找着蛋壳上的裂缝。
嗯,其实有条裂缝非常明显,就是造成这一切的诱因,他母亲的死。但这是大杀器,一击不成,之后恐怕就没用了,赵博也在犹疑要不要一上来就出王炸。
这牌不好打啊,王炸完总不能出一张三吧?
但不出王炸,怕是要被打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