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无奈,他已摸清了蛟的脾气,那坏脾气爱惹事的大妖怪,似乎只会在自己面前示弱卖乖。对待外人,根本就是无所顾忌的猖狂。
茶楼内的普通人仓皇逃出,余下数十名持剑倒是,将他们围在中间。
蛟狞笑一声,扭了扭脖子……
忽然,横空里出现一只手,将纤细苍白的脖颈轻轻捏住。
黑蛟:“……”
当后脖处传来温热触感时,蛟一时没反应过来,扭过头瞅了瞅,接着就陷入了沉默。
始作俑者淡然收手,朝着蛟微微摇头。
前一刻还嚣张至极的蛟,张了张嘴,脸色几经变化,眼底流露出不忿。
“这里人多眼杂,我怎么可能蠢到露出原形……”皇城不比荒野山村,堂而皇之地露出蛟首,是嫌行踪暴露得不够快吗?他只不过是习惯使然,根本就没有打算青天白日露出脑袋,再一口一个吞吃了这帮碍眼的道士。
但被金龙这么一捏,他不做点凶恶的事出来,反倒觉得伤及自尊,有辱蛟格了!
“阁下出言侮辱祖师爷,又当街逞凶,我等清虚宫弟子必要向你们讨个说法!”
持剑道士中站出一人扬声喊道。
蛟眯起眼,脸覆寒霜:“分明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凑上来,找不痛快,结果却颠倒黑白,怪起我了?”
道士一愣,回想一番,好像确实如此?若是两名外乡人,来此听书就真的只是听故事罢了。故事不喜欢,嗤笑几声也属正常,觉得不可信也无可厚非。
倒是华朝的百姓先冲了上去,出言挑衅……
他迅速冷静下来,斥道:“强、强词夺理!若不是你心存不敬,他们怎么会无故找你们麻烦。”
黑蛟冷漠地看着他。
分明是春光明媚,和煦晴日,道士们却感觉脊背发冷,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们不由自主地捏紧手中利剑,企图镇定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
黑蛟没有出手,反而重新找了张椅子坐下,心平气和地问:“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众道士:“……”
周围沉寂许久,领头的道士硬着头皮开口道:“如果,如果你们诚心认错,我们就不再追究。”
蛟扫了他一眼,眼神中的鄙夷快要溢出来,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诞至极的笑话。
茶楼里的多数人早在变故发生不久,就纷纷撤了出来。但他们并未散去,而是隔着不远不近的地方,远远观望茶楼内的发展。
华朝道风盛行,人人皆爱做道士打扮,尤其是清虚宫弟子的打扮。
不过清虚弟子出行常戴配剑,剑纹是统一制式,寻常人仿照不得,更不能在城内随意携带利器出行。
因而,清虚宫弟子并非都是持剑道士,但连把剑都没有的,肯定不是真道士。
“假道士”们已经离场,茶楼中所剩的都是真正的清虚宫弟子。
传言,张钧霆一力震群妖,华朝立国千年便有他的一份功劳。坊间传遍了他的传奇画本,清虚宫道士更是在众人心中具有崇高的地位。
此番他们有幸亲眼目睹道长们惩恶除凶的风姿,自然是不肯离去。
正当外面的人翘首以待的时候,茶楼大门轰然倒塌。从尘土间,缓缓走出两个身影。刚才大放厥词的两人,这会儿又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他们的身后,跟着一长串形容狼狈的道士,各个脸色不虞,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
众人:“……”
十几名道士,竟然连两个人都制不住?难道清虚宫无上道法,真的只是以讹传讹?
“清虚宫就这点能耐吗?”蛟提着人,绳子一甩一收,将道士们尽数推倒在地上,淡淡道:“看来你们的祖师爷也没有什么厉害的道法传下来。”
领头的道士怒目圆睁:“我们只是清虚宫外门弟子,今日你这般折辱我们,待内门的师兄们知道了,必会为我们讨回公道!”
蛟啧了一声,满脸不以为然:“既然你们上赶着给我解闷,那便来罢。”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过,卷石走沙间,众人都被迫闭上了眼。只听耳边传来阵阵叫喊,等到能勉力睁开视物了,眼前早就没了挑事者的身影。
至于那十几位道长,此刻正一个个被倒挂在城墙上,鬼哭狼嚎。
“妖、妖怪……”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叫嚷了一句。其余人也逐渐反应过来——皇城四季如春,何时有过那么强大的飓风?两人消失时的诡秘场景复又从脑海里冒出,一时间人心惶惶,也顾不得看清虚宫的热闹了,纷纷起身逃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城内都流传着妖怪出没的讯息,连素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清虚宫道长都不是对手。
几天后,传言已从“妖怪现身”变为“妖怪伺机吃人”,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到了夜里,人人闭门不出,唯恐走在街上就被妖怪抓走吃掉了。
而事实上,他们口中的妖怪从头至尾都没打算跟一群凡人耗费时间。
“夜月山……我记得应当就是这个位置。”
蛟站定在一座小山丘前,微皱眉头,他盯着不足半人高的山包,道:“就是这儿。我记得这里应当有个石碑,石碑过去不久,便是夜月山。”
而深渊的入口边在夜月山上。
视线放空,远处确实是有一座山,不过山上林立着数座恢弘的建筑,和记忆中相去甚远。
金龙问:“当年你离开深渊,是什么时候?”
蛟思索了一会儿:“也有上千年了吧。”他复又查看了数遍,笃定道:“虽然以前的事有些记不清了,但这个,我还是有把握的。”
说话间,蛟身形一闪,瞬息已向前进了大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