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苏先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苏白这小子完全没有继承她的艺术品味,好在有赵长卿这得意弟子可补一二不足。苏先生难得露出炫耀的模样,与赵长卿介绍她的宝贝琴,“自坟地里拉出来刷洗后,这木板整整又在庙里阴干了六载,我每年出六两银子叫庙里的和尚为这块板诵经,又经三年方制得一琴,今日方堪堪制成,又赶在九月初的日子,这琴便叫九月吧。”
赵长卿自幼受苏先生的熏陶,也有一点眼力,此琴为伏羲氏,七弦琴,仍带着些清漆的味儿,赵长卿凑近细品,“这琴自选材到成琴,历经九载,是先生的心爱之物,又成琴在九月。带了两个九,如今临近重阳节,不如叫重阳。”
“重阳重阳,这名字也好。”苏先生笑,“每逢佳节必思亲,是不是想家了?”
赵长卿坐在苏先生身畔,头倚在先生肩上,“有一点。”
苏先生抚摸着她的发丝,“我也想你了。”
苏先生与赵长卿说家中事,“阿宁他们回去说了夏家的事,你母亲气的了不得,足骂了三日有余。后来接到你们的信方好了些。”
赵长卿叹道,“兴许嫁人都是这样。内宅方寸大的地方,不是想你拿捏我,就是我要拿捏你,究竟没趣。我常说,若把这些跟自家人斗的心眼儿用在正经事上,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好。”
“越是无能的人,越是喜欢窝里斗。”苏先生笑,“你只管活得自在了就是,人生这样长,总要先顾了自己再顾别人。”
赵长卿笑,“我知道。”又问家里人可好。
苏先生笑,“都好,就是记挂你,好在如今写信方便,若是知道阿文中举,家里定为你们欢喜的。梨果也中了举人,名次比阿宁还要好。”听到这儿,赵长卿“扑哧”就笑了,道,“阿宁得了个孙山,梨子只要中,就比他好。”
苏先生也笑了,“你别笑话阿宁,他这才叫运道。”
“梨果今年不来应试么?”
“来了,他跟梨子出去了。”
“梨子也来了?”
苏先生笑,“梨子是特意送梨果来考春闱的,今天是带着梨子去庙里拜佛,估计得明天才回来。”梨果中举,梨子这做哥哥可是比梨果还要高兴。
“什么地方的佛这么远。”或者为表虔心,还要在庙里过夜不成。
苏先生说着都觉好笑,忍俊不禁,“来前就把咱们边城乃至甘肃府的佛道都拜了个遍,如今帝都的庙也拜过了,昨儿他们就去了直隶府,听说那里有极灵的菩萨。”
赵长卿十分无语,苏先生笑,“梨果都快烦死梨子了,就盼着你快点来呢。”接着,苏先生又说起凌二姐的事,“二姐儿与林旭成亲了,年前生了个儿子。只可惜这次秋闱林旭又没中。”
林旭论才学绝对比赵长宁要好啊,到这会儿,赵长卿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有些人中举轻而易举,有些人白发老童生,一生不得志。向谁说理去呢?或者苍天本无理。赵长卿道,“林太太盼孙子盼了多少年,如今有了孙子,一家子好生过日子,科举慢慢来就是。”
苏先生道,“人生路还长的很,现在还论不到输赢。”
“是啊。”赵长卿笑,“其实要我说,舒心就是好日子。”
苏先生笑,“这话很是。”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只可惜,这世间大多人是不明白的。苏先生端起茶呷一口,忽然想到一事,笑,“看我,有件大喜事没跟你说。你又做姐姐了。”
赵长卿呆了一刻,“母亲又生了小妹妹吗?”
苏先生笑,“你可真是神猜。难不成接到了信?这也不能,长宁说八月初一生产的,母女平安,接着长宁就中了举,双喜临门,就取了名字叫长喜。”
赵长卿竟一时不能言,命运这样的玄妙,前世,长喜比赵长宇小两岁出生,今生凌氏生了赵长宇后一直未曾生育,赵长卿便以为可能不会有赵长喜的存在了,不想,迟了这些年,赵长喜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