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
“……后悔,援朝哥,你跟我说要是没能力保护春梅,就干脆断了,我后悔没听你的话,是我害了她……”
“往前看吧。”苏乙叹了口气,“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搬出来。”刘光天声音沙哑,“我不想跟那个家再有关系了,哪怕我睡大街去要饭,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我跟李新民说好了,他会解决掉你编制的问题。你养好伤后回去找他,接着上班。”苏乙道,“你跟他提提住处的事儿,他应该不会卡着你。要是卡了,你再来找我。”
刘光天默默流泪,突然不说话了。
“以后我不在厂里,你跟李新民也别有太多来往。”苏乙想了想又告戒道,“别往他跟前凑,也别想着在他手底下往上爬。”
刘光天抹了把眼泪,看向苏乙:“援朝哥,你不在厂里是什么意思?你要走?是不是我影响你了?”
“我是正常工作调动,你别多想。”苏乙摆摆手,“行了,安心养伤吧,我先走了。”
“援朝哥。”
“嗯?”
“我这条命是你的。”
“别说傻话,好好过日子吧。”
“我说真的,还有柱子哥,他的恩我也记着。”
苏乙握着门把手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该忘的就忘了吧,不然活得太累了。”
走出医院,苏乙看到一辆吉普车。
车上陶春晓正神色复杂看着苏乙。
文慧那一群朋友中,陶春晓是唯一一个不受影响反而更进一步的。
苏乙也不发话,走上前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我回家。”他说。
“你把我当司机啦?”陶春晓道。
“不然把你当什么?”苏乙道,“我不收徒弟,而且你也没过我的考验。”
“宾馆那次你真看见我啦?”陶春晓问道。
苏乙点点头:“看见了。”
“所以你的考验真的是真的?”陶春晓又问道。
“你要是真通过了,那就是真的。”苏乙道。
陶春晓使劲一拍脑门,一脸郁闷的样子。
“我就说你会武功!我就说你真是在考验我,但没人信我。他们都觉得你在逗我玩儿!之前小龚也不信,但现在他信了,也迟了……师父,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苏乙看了她一眼:“现在什么年代了?大家都用枪。武功再高,一枪撂倒。”
“不行,我得练武!”陶春晓一脸执着。
苏乙不知道她哪儿来的执着,他知道陶春晓一定有故事,也许很感人,很精彩,但他完全没有兴趣去探究。
“你开不开车?”他问道,“你要不开,我下去了。”
“开开开!”陶春晓急忙发动汽车,赔着笑道,“师父,你教我两手呗?我不白学,我掏钱!一千块,怎么样?”
“呵呵,调查挺仔细,知道我贪财哈。”苏乙似笑非笑。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陶春晓一脸无辜,“师父,你就教我一招,行不行?就一招!就是被人从背后偷袭的时候,怎么瞬间反应过来并且给他致命一击?”
“真想学?”苏乙问道。
“真想!”陶春晓瞬间精神一振,“师父,只要你肯教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好,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别说,下车前我就教你。”苏乙道。
“这么简单?”陶春晓有些不敢置信,“你没别的要求?”
“好好活着吧。”苏乙靠在椅背上澹澹道。
陶春晓沉默了。
车子停在大院门口后,陶春晓停好车转身一脸期待看着苏乙:“在哪儿教?去你家还是在院儿里?”
“不用了。”苏乙转过头看着陶春晓,“你问我有人从背后偷袭,怎么瞬间反应过来给他致命一击,对不对?”
“对呀。”陶春晓激动道。
“两个要点,只要你能理论结合实际,你就能做到。”苏乙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永远留一份小心关注自己的背后;第二,果断用枪。”
苏乙说罢,对目瞪口呆的陶春晓笑了笑,推开车门下了车。
等他绕过车头进院的时候陶春晓才如梦初醒,气急大叫:“这算什么!我要学的是武功,我不是要听你讲道理!”
“听不进去道理,你就永远学不会武功!”苏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另外,谁告诉你开枪不可以是武功的一种了?”
话音落下,苏乙已经进了院门。
闫阜贵正在院子里擦自行车,站起身来搓着油乎乎的手笑道:“哟,这是跟谁说话呢?又是开枪又是武功的。听着都吓人。”
“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咋咋呼呼的,逗她玩儿呢。”苏乙笑着打招呼,“学校有说什么时候开课吗?”
“快了。”闫阜贵道,“不能再歇着了,再不开课前面教的学生都忘光了。”
他左右看看,突然走到苏乙跟前,压低声音道:“援朝,有个事儿我想求求你,你看解放也不算小了,整天游手好闲……”
苏乙摆摆手:“三大爷,你是想说工作的事儿吧?”
闫阜贵讪讪一笑点点头道:“对对对,那什么,规矩我懂……”
“没什么规矩。”苏乙道,“我工作调动了,不在厂里上班了,您这忙我肯定是帮不上了。”
闫阜贵愣了半响才道:“这么突然吗?那你这是高升啦?”
“也不算。”苏乙笑了笑。
闫阜贵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被老刘家这事儿给吓的……其实解放自个儿也吓够呛,他们那一帮子,就几个那天没去的逃过了这一劫,他现在还得去街道办夜校学习一个月,得天天做检讨……”
“这是好事儿,收收心挺好。”苏乙道。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闫阜贵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说是京城里的待业青年要解决一批,送到乡下农场去,昨儿个街道办还在统计没工作的年轻人呢,我这不是担心……那什么,所以就想着赶紧给街坊找个工作,这不就躲过这事儿了吗?援朝,你路子广,你说这事儿到底真的假的啊?我问刘桂芬她也不跟我交底儿……”
“我也不知道,不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苏乙笑了笑,“您要是真害怕,那该办事儿办事儿,反正没坏处不是?”
“对对对,是这个理儿……”闫阜贵点头。
“您接着修车吧,我回了。”苏乙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