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悚然一惊,心中掀起波澜,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勐然回头,但见不远处树影婆娑、林涛阵阵,哪有半个身影。
再一想那个人如今远在京城,她便自嘲一笑。
“我一定是太想念你了。”她自语一声,微微一叹,便打了一盆水,端着它往回走去。
回到守护棚时,欧金秀已经起来了,把铺盖用一块竹篾席子包住牢牢捆了起来。
村里的孩童多,有两次偷了她们的铺盖,害得两人晚上没有被褥。
好在第二天都找了回来。
后来在文慧的建议下,两人开始把铺盖捆起来,并且打的是一种很特殊的结,不容易被解开。
欧金秀其实有些不理解把铺盖捆起来这件事,她认为如果真想偷,人家大不了不解绳子,照样能把铺盖偷走,这样反倒更方便。
但文慧却告诉欧金秀,这么做不是为了防盗,而是为了万一下次铺盖再被偷走,被偷走的铺盖就大概率不会像是之前几次被弄得很脏了。
因为孩子们偷走铺盖一般都出于恶趣味或者被人挑唆,铺盖对他们来说本身没什么用,一般他们得手后都会把它藏起来,前两次都是这样的情况。
一次藏在猪圈,一次藏在驴棚里。
这些地方的卫生状况可想而知,结果就导致铺盖被找回来的时候脏得没法看,两人只能先拆洗晾晒,隔天再用。
文慧说,孩子们大概率懒得去解一个解不开的绳结,再加上被捆好的铺盖更便于隐藏存放,这样一来,等他们再找到铺盖,铺盖大概率就是干净的。
欧金秀对文慧这种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方式十分佩服,再加上她本身也被文慧所折服,对文慧自然是言听计从。
“快来洗脸。”文慧把盆子往地上一放。
“谢谢啦文慧姐!”欧金秀笑嘻嘻道谢。
“金秀,昨晚欧大宝的事儿我问过你的意见,你说支持我的建议。我现在想再问你一遍,你的想法有变化吗??”欧金秀洗脸的时候,文慧在一边开门见山问道。
“文慧姐,要不……算了吧。”欧金秀动作顿了顿,声音低沉道,“欧大宝就是个无赖,村子里谁都不敢惹他,咱们也斗不过他的。”
“昨晚他是被我吓走了,但他这种人以后一定不会甘心。”文慧澹澹道,“你要是忍下来,以后他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一有机会他还会那么做,甚至更过分。”
欧金秀眼中闪过畏惧,道:“但是,但是他一定会报复我们的。”
“如果他报复不了你呢?”文慧问道。
“这怎么可能?”欧金秀道。
“你信不信我?”文慧看着她。
“我当然信你了文慧姐!”欧金秀急忙道。
文慧笑了笑:“我向你保证,他绝对报复不到你身上!”
欧金秀沉默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好,文慧姐,我豁出去了,就按你说的做!”
文慧笑着点点头:“到时候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其余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两人借着月色赶到村子的食堂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其实这时候本来应该还有两个妇女也在干活的,但这两人故意不来,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活儿也都让文慧和金秀一并干了,她们好多睡会儿觉。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之前金秀把这事儿反应给了村里的老支书,但得到的答复却是“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金秀很生气地告诉文慧,还不是因为其中一个偷懒的妇女是他的小姨子,他才这样说。
文慧笑着告诉金秀先别计较。
一个生产队几百人的早饭要两个人做,听起来好像很麻烦,其实并非如此,因为早饭基本不是玉米面湖湖,就是南瓜汤。
五口大锅里的水都是头一天村里的孩子们挑好的。并且这种大灶晚上不熄火,都是用炉灰封住火保持锅里水的温度。
玉米面湖湖且不说,要是喝南瓜汤或者红薯汤的话,食材也都是头一天孩子们加工好的。
在这时代,孩子也不能闲着,得给家里挣工分。大人们白天上工,像是这类活儿都是孩子们做的。
所以文慧和金秀的工作就是把五个大灶的炉火捅开烧旺,然后等在水开了以后,把食材下锅,把它们煮熟了。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其实很累。
三点要开饭,从起床到工作结束,留给她们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烧火是需要拉风箱的,这种大灶的风箱很沉,力气小点的人根本拉不动,即使是力气大,拉起来也很费力。因为干这活儿的一般都是女人,所以拉风箱这事儿一般也都是两个女人合力拉。
可文慧和金秀只有两个人,这样一来添柴拨火的事儿就没人干了。干一干停一停的话,效率又慢下来了,很可能会影响三点开饭的时间。
但从文慧来后,从来都没耽误过早饭时间。这是因为拉风箱这活儿文慧一个人全包了。
金秀一边添柴拨火,一边赞道:“文慧姐,幸亏你力气大,要不然咱俩肯定干不完活儿。你说你还没我肉多呢,你咋这么大劲儿呢?”
金秀对这件事一直都觉得很惊奇,每天都忍不住要说一遍。
五个大灶,两人依次把火烧旺。等完成这件事,第一个灶台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
这时两人急忙一起动手去把食材下进锅里。
今早吃的是南瓜汤,切好的南瓜早就装在竹筐里,两人动作麻利把南瓜块下锅,然后重新盖上锅盖,等它煮熟。
下完第一锅,第二个锅的水也就差不多开了,她们又接着忙第二锅。
基本上从到这里后,两人忙得脚不停转。
两点四十的时候,二遍号响了。这是叫全村人起床的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