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提了。”拉尔斯饮下了杯中的鸡尾酒,示意菲利普不必再说下去。
他本以为群星之上有着数不尽的神秘等待着自己探索,可却忽略了其中隐藏的危险。
这场战争的真相只有拉尔斯这样真正亲历过的人才能知晓一二。战斗并不是拉尔斯的职责,但那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见过死亡。
拉尔斯不仅见过浩浩荡荡的虫群摧毁一整个星球,将比贝卡·罗大得多的移民地夷为平地,杀死数百万人,也见过星灵舰队用可怕的炮火焚烧一个个世界。
关于泰比鲁斯星系那场可怕战争的记忆永远都不会磨灭,那真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自由号的这些人多半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打醒了,不会再毫不犹豫地说真男人就是要开军舰。他们不再想打仗了,热血青年已经饱尝战争的恐怖已经生离死别的苦难。
过去拉尔斯自认为已经是一名老兵了,但直到泰比鲁斯战役结束后他才知道自己其实还差得很远。
通过谎报年纪,拉尔斯才在帝国海军中服役了两年多,他能够到晋升为军士到自由日号这样的旗舰级战舰上服役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去过查尔的帝国士兵都自认为高人一等,如果还参加过艾尔远征,那简直可以吹一辈子。拉尔斯虽然没有去过太多的星球,但多少也跟着舰队到过布来克西斯那样的地狱。
拉尔斯到过那片一望无际的冰原,看着暴躁而凶残的熊齿兽在其上四处游荡。原来以为布来克西斯那犬牙交错的冰川和肆虐的暴风雪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直到他真正接近死亡的这一次。
在泰比鲁斯战役最艰难的时候,自由号被大批虫群分隔在主舰队以外,护盾和船壳都被异虫所咬穿,恐怖的异虫涌入船体内,沿着各处舱道猎杀所见到的人类。
拉尔斯跟着一队队电气工程师、机械师和引擎技师冲最危险的地方抢修设施,到处都是血液与死亡,满脑子都是被异虫肢解肝脑涂地的可怕景象。许多他认识的人都死了,包括“胖子”拉尔、“耶稣”吕特这些曾经鲜活的人们。
在无聊的航行过程中,这些人总是围坐在工作间里聊着各种故事,聊着自己的家庭,直到拉尔斯甚至记住了他们家人的名字和趣事,直到他们再也无话可说。
他们都没能回到克哈,没能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
“好吧,我们都不愿意提。”菲利普摊了摊手,转而去说起他听到的趣事:“我知道多萝西公主正在天空之盾的某个港口中,她是专程从维丽蒂亚来的。”
“我可没时间去......”拉尔斯知道只要自己想,完全能申请到假期:“醒醒吧,多萝西公主是不可能看得上你的。”
“我已经有心爱的姑娘了。”菲利普从未提过这件事情。
“是吗?”拉尔斯笑了:“在我的家乡也有个姑娘正在等着我。”
“我知道,她叫欣恩。”菲利普说:“你什么时候回去找她,她一定担心的很。”
“等下一个假期吧。”拉尔斯说:“你呢?”
“我真想要再见到她。”菲利普说:“可她已经死了两年了。”
说完,他们都沉默了。
远处,好战者战列巡航舰正在信号灯的指示下徐徐入港。
等了一会儿,菲利普再一次开口:“我觉得你应该请假跟我一起去天空之盾轨道平台上看看,那里正在举行降旗哀悼仪式,听说奥古斯都皇帝也正在那里。”
在泰伦帝国,所有的帝国的旗帜将在这一天就要结束时在降旗号声中落下,可注定有人不会再看到它升起的时候了。
“我们能看到皇帝吗?”拉尔斯问。
“谁知道呢。”菲利普说。
“你看起来兴致不高。”拉尔斯看着他。
“我不喜欢他。”菲利普说。
“为什么?”拉尔斯问。
“凡事都要问为什么,所以你才最招人讨厌。”菲利普连连摇头。
“可你还是愿意跟我交朋友。”拉尔斯耸了耸肩膀。
“我是看你可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菲利普哼了一声。
“你不坦诚。”拉尔斯说:“明明是我最先找你说话的。”
“难不成你会读心术,就像那些幽灵一样。”
“你见过他们?”
“没见过,所以他们才是幽灵。”
“......”
“嗨,伙计们,我听说皇帝已经到场了。”餐厅里,一名正走进来的海军士兵突然喊了一嗓子。
菲利普闻言立即闷头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