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李存孝,我家兄长吩咐,谁若碰陛下,谁就得死。”
“你.....”
冯廷谔双臂无力,肚里更是翻江倒海,刚才那一记碰撞着实让他感受到对方身怀巨力有着何种的恐怖。
而且,李存孝三字,他也是听过的,一时间不敢挪动半步。
“我乃郢王麾下,控鹤军军使冯廷谔......对于尚书令,我家郢王也极为推崇,只因尚书令曾给陛下写过一封书信,让这恶贼重亲子,扶郢王为太子......算起来,咱们该是同路之人,还望飞虎大将军明察!”
李存孝皱了皱眉,临走时,兄长并没说过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在里面,若对方说谎还好,可若真是如此,难道又是兄长唱的一出戏?
他看去地上满身是血的朱温,悬着禹王槊缓缓促马过去,周围龙武、控鹤军士兵不敢阻拦,显然对方杀过来时的凶悍令他们胆怯,纷纷左右退开,仍由这位飞虎大将军过来。
趴在地上的朱温已经没有再爬动了,就那么趴在地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脸色白的吓人。
“拿止血的药来。”
李存孝插下禹王槊,跳下马背,从一个龙骧骑兵手里接过药粉,将朱温亵衣解开,受伤之处多达七八处,鲜血粘稠的将布料与伤口都紧紧粘在了一起。
“陛下!”
那边厮杀的战团也已停歇,夏鲁奇带着几个伤兵跌跌撞撞冲来,他伤势颇重,勉强还能支撑不倒,过来这边,直接跪到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朱温,颓丧的抓起一把泥土捏在手中不停砸着自己脑袋。
做为元从亲兵将校,是失职了的。
他“啊......”的大吼,艰难起身就要与那边的冯廷谔厮杀,被李存孝轻描淡写的抓住手腕给拽的坐到地上,冯廷谔此时也不好动手,李存孝乃是尚书令的义弟,尚书令又是曾为郢王说过话,是有恩的,若是杀将过去,往后郢王登基,尚书令定然会被大用,而他到时岂不是难有出头之日?
就在犹豫间,黄河对岸响起了马蹄声,犹如一条黑河的洪流停在了对岸,不久,几艘大船从下游驶来停靠南岸河滩,数百名士兵拱卫几道身影朝这边飞奔,这些人里,都是冯廷谔认识的。
杨师厚、葛从周、王彦章、刘鄩、张全义、李思安俱是军中有名的将帅,其中一人,面容黝黑,一身青衣白袍尤为显眼,便是刚才他脑中想到的耿青。
“陛下......”
“梁王!”
有人喊着往日的称谓,也有叫着当下的身份,无一例外,众将脸上都有些悲戚,地上的朱温悠悠醒转过来,看到身旁围着的军中大将,终于有了笑容。
“朕.....终于等到你们了......”
一夜疲于奔逃,身受数创,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看到人群里的耿青,笑容更盛,抬手招耿青靠近。
“兄长,青来迟了。”耿青蹲下来,想要将朱温扶起来靠在身上,朱温虚弱的摆摆手,然后有些颤抖将耿青的手抓住。
“朕......就是山贼......讲义气......说让谢书生在九泉听到朕登基.....朕没让他失望......哪怕只当了一天的皇帝......朕也没失信于他......”
“朕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世道就出不了几个.....好人......朕不是皇帝,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朕就是一个强盗性子......改不过来了.......烧杀抢夺......***女......呵呵,我对不起太多人,唯独对得起季常......”
说到这里,朱温有些激动,涂抹止血药粉的伤口再次崩裂流出鲜血,流的也是不多了。
他死死捏着耿青的手,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林立的士兵,耳中听着不断唤他的诸将的声音。
“父子相残,朕的报应。”
呢喃的声音随着颤抖停下,永远的断开了。
耿青将朱温按在胸口,伸手将他半睁的眼帘轻轻阖上,杨师厚、葛从周等将颓然的站在那里,眼睛都红了起来。
“父皇——”
声音从洛阳方向远远传来,一骑带着众多兵马赶过来,乃是朱友珪,他痛哭流涕的翻身下马,跌跌撞撞跑来这边,呯的跪去地上朝着尸首磕头。
“儿臣该死,就不该心生疏忽,让贼人趁虚而入,将父皇劫走!”
他回头看去冯廷谔,含着眼泪怒吼:“那牛存节可诛杀!”
冯廷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持刀抱拳。
“回郢王,反贼牛存节,已被末将斩杀——”
“孤屠他三族!!”朱友珪痛哭大喊,抱着朱温渐渐冰凉的尸体,看去周围杨师厚等将帅,以及面前的耿青。
“诸位,随孤回洛阳,安葬我父。”
耿青低垂眼帘,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对方又开口,点头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