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摇晃的圆桌上,茶盏打碎在地上,夫人撑着桌面抬起脸来,回过头看去身后:“尚书令......先停......一停,妾身丈夫来了。”
然而,耿青没有理会。
也就这时,长廊那边朱友珪已出了廊檐,他与今日十几个朝臣谈完事,便去寻耿青,听到有仆人说来了后院,就径直过来。
来到厢房这边,看到两个丫鬟,顺口问了一句:“你们可看到尚书令?”
两个丫鬟也是经历颇多,毕竟她们也常送夫人到梁王身边的人,表情此时也很自然。
“回郢王,奴婢没有见到。”
另一个丫鬟较机灵,皱着细眉,指着侧院的方向,“奴婢刚才给夫人拿刺绣时,好像看到尚书令去了那边。”
朱友珪点点头,看了眼面前紧闭的房门,并未想要进去见妻子,自己婆娘被父亲玩弄过,其实在他心里还是膈应的,未得势前,倒还好,如今就要登上皇位,这样的污点,他是愿再想起,看到妻子心里都有些恶心。
不过终究还是自己婆娘,走出两步,他又停下来,隐约听到什么声音。
“素荷,你在房中做什么?”
门后面,妇人俏脸通红,几乎要叫出来,还是咬紧牙关忍下来,片刻,女人声音传出。
“没.....没什么......妾身......喝汤呢......刚刚不小心......呜.....不小心打翻汤碗,把手烫了一下......嘶.....好烫的。”
哼.....还是这般粗枝大叶。
朱友珪摇摇头,这样的女人怎能当皇后,想罢,转身往前过去。待走远,门口的两个丫鬟,这才又敲了敲门,低声道:“郢王离开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里面陡然有长长绵绵的声音响彻,不久,门扇吱嘎一声打开,耿青理了理腰带,面色如常的走出,朝另一个方向走开。
阴沉的天云,有雷声滚了过去。
点点滴滴的雨水,变作哗哗的雨声,在檐下交织起珠帘,耿青舒爽的又来到凉亭坐下,看着外面连天的雨幕时,从侧院过来的朱友珪看到亭里的身影,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叔父原来在此间,让孤好一阵找。”
“郢王。”
耿青笑着起身朝带着一身水汽进来的身影拱了拱手,似乎刚才发生的事并没有发生过,邀了对方一同落座寒暄几句。
两人便说起正事来。
“今日孤让叔父过来,其实有一件事想与叔父相商。”
“郢王请说。”
“各军诸将。”朱友珪直直的看着耿青,手指点在石桌,轻说道:“叔父与诸将关系匪浅,北上两仗,杨师厚、葛从周、刘鄩等人对叔父应该颇有敬意,只要叔父出面,他们该是与孤走到一处。”
耿青脸上挂着微笑,点了点头:“好。”
朱友珪也跟着笑起来,他站起身走到栅栏前,负起手望去外面雨幕。
“孤要登基,手里岂能只有龙武、控鹤两军,若要稳定局势,手里必须要有能打的将领,可战的兵马来震慑州郡,最好......”
他回过身来,一句一顿:“最好,叔父也能将龙骧军一并给我,龙骧尽是骑兵,孤欲善用,不过叔父也放心,龙骧军军使杨怀雄孤不会动他,依旧让他待在原来位置,只是孤要增添一个副使。”
朱友珪这手岂是说的这般简单,增添副使其实变相的,要夺权了,做为想要皇帝的人,这点上无可厚非,拉拢杨师厚等人,让自己露露脸,也是给他做嫁衣,只是说出这话,显得委婉不少。
毕竟洛阳城中,只有龙武、控鹤两军,若不答应这些条件,是走不出这座城池的。
耿青坐在那,也只是点点头,脸上报以微笑,面前这位身材不显高大的郢王捏着拳头敲了敲石桌。
“明日,我父便要下葬送入皇陵,过后孤就要登基,良辰已经定下来,明日一早,叔父一起来为我父皇送行,你看如何?”
耿青再度点点头。
“兄长故去,做为兄弟,如何都会去的。”
不久之后,耿青起身告辞,雨还在哗哗落下,朝走出房门脸颊带有桃红的妇人拱了拱手,便出了王府,长街上行人百姓抬起袖口遮着头顶匆匆而行。
马车穿行过这片水汽。
天光渐去,朱温下葬入皇陵日子转眼过去。
数日后,九月十三,新皇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