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鬼宿也不愿离开,只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看着他如水一般柔和的背影。
主子又在想七公主了,只是不知道七公主心里似乎也有主子的存在?她是不是也和主子一样,时不时就会想起他?
……
一声凄厉的嘶吼响彻了整个夜空,那一声嘶吼凄厉而绝望,让人闻之心痛不已。
无名紧紧将彻底失去理智的七七抱在怀里,眼角处也蒙上了点点潮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此刻,泪花竟在眼中不断闪现着。
他这个人素来不喜与人交往,可一旦认定某些人,便会认定终生。
哪怕和沐初没有太多的交往,却早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如今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内心的痛并不比七七少多少。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该如何去发泄,尤其七七已经绝望成这样,他更怕的是她在绝望中选择和沐初一起离开。
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已经彻底失去力气的女子任由无名抱着,两眼无神,唯有眼角处那两滴清泪慢慢滑落,落在唇边,苦涩不堪。
脑海中无数的片段不断在闪现,第一次与他见面,在素兰阁门外。
他并不是自己第一个挑上的人,那时候她看中的是那个让自己崇拜不已的武器专家,赫连夜。
沐初与他一道前来,他一直都是那么安静,一袭白衣迎风摇曳,淡漠的脸孔将他所有的心思一概掩藏。
为了让赫连夜心甘情愿住进她的院子里,她也为这个传说中的仙医费了不少心思谱写一些这个年代所没有的行医之道,将他率先答应住在无尘阁,既然连赫连夜也被吸引了过去。
那时候从来没想过两个人后来会有这么多的交情,初次相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淡漠而疏远,她已经忘了那一眼里头有些什么,或者说根本什么都没有。
只记得当风吹起的时候,那一袭白衣落在眼底,异样的安静,出尘无双,却也遥远的很。
那一夜他潜入皇家别院,荷花宴上因为他的介入,她中了东陵轻歌的魅药,落日湖塘。
他将自己救起,抱着她在林中疾走,低沉的声音一遍一遍从头顶响起:别怕,不要怕,只要过完今夜,一切便会结束了……
话语中分明透着浓浓的歉意,只是当时的她并未听得清楚,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已经想好了以后和她在一起?不管是因为愧疚还是对她有情,他都做好了带她走的准备了,是不是?
只是阴差阳错,谁也没料到那一夜夺走她清白的竟是夜修罗。
如果她来到这个年代后,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他,她会不会喜欢上他,就像喜欢楚玄迟那样?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因为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更不会有那如果之后所谓的事情。
可她还是在想,如果当初知道他曾经欺骗过自己后,两人再没有任何纠缠,他回越国安心做他的三皇子,如今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可是,为什么忽然又出现一个沐如云,在他身上下了致命的蛊毒?
阿初他这一生,浮浮沉沉,究竟曾经有过多少快乐?
她从未忘记自己敲动架子鼓与他合奏时,他忽然嘶吼了一声、将玉箫掰断时,那一身悲伤而绝望的气息。
其实他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是不是?一个只知道利用他的父皇,一段永远活在影子里的岁月,他这一生中,究竟有多少时日是快乐的?
她那个傻傻的阿初,那个其实满腹谋略、可却甘愿为了她放弃一切的阿初。
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幸福,也许只有那两年,在自己失去记忆,将他认作夫君的日子,他的笑才是最轻松最愉悦的。
可是,那样的日子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夜凉凉的,说不出的冰冷,她的身体也似随着床上那具身体那般,渐渐冷却了下去。
没了,阿初没了,一切都没了。
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了许多事情上依赖于他,现在他不在了,她和宝儿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原来有些习惯就像毒药那般,根深蒂固,早已深扎在心底了,习惯一旦被抽离,她的人生还会圆满吗?
她忽然浅浅笑了笑,所谓的赶他离开,让他去过自己的生活,其实一切都得在他过得好的基础上,若是他过得不好,她又如何舍得放他离开?
脑袋瓜混混沌沌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很冷,说不出的冷,冷得让她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分明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将她抱住,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冷很冷?
那朦胧间,和月光一起闯进来,向她走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