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不归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哪怕看得不清楚,可隐隐约约之间,七七也似感觉到他那份淡漠的气息。
坐下来之后,不知侍人在软榻上放了些什么,他修长的身躯便斜斜躺了下去,不似紫川那边的宠妃那般,举止谨慎,注重仪态,这位梦君却更像是个随意之人。
你可以说他没规矩,可是,却完全无法对他的行为讨厌起来,甚至,他越是这样,大家看着他的眼神便更为热烈。
等她注意到宴会上其他女子的目光时,心里就忍不住微微得意了起来。
哪怕她的父后已经四十岁了,可瞧这宴会上前来的女子,有哪个不是两眼冒着桃花,死死盯住那几扇屏风背后的身影?
不过,她真的很怀疑眼前这些女子们,究竟有几个是真真切切见过他真容的。
不知道四海不归说了些什么,站在他身后那两名侍人,其中一人离开软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不像其他侍人那般举止柔美体态纤弱,这个侍人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个护卫,面无表情,连目光也是冷的。
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忽然长臂一伸,指着下头不远处一位穿着一身浅紫衣裳的男子,淡淡道:“请他离席。”
说罢,便又转身往屏风后走去,回到四海不归身后安静站着。
那名身穿浅紫衣衫的男子顿时便惊恐了起来,霍地从席位上站起,走到中央的长绒金丝毯上跪了下去,不安地道:“梦……梦君大人,我……我犯了什么错?为何……为何要我离席?”
没有人理他,两名向他走去的女侍卫和刚才那名侍人一样,也都是面无表情,来到他身后,将他提了起来,便径直往外头拖去。
那一身华服的紫衣男子依然不甘心地唤道:“梦君大人,梦君大人请息怒,我实在不知……不知犯了什么错,梦君大人……”
似乎他们在宫中的称呼也都随意,除了侍人会自称小人,其他人的称呼倒也不严谨。
七七抬眼看着从上头被拖下来的人,眼底有着困惑,她父后为什么要让人把这个人赶出去?
刚才也没见这紫衣男子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举动,似乎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坐着,样貌也不是全场最好看的,最好看的当属她师兄以及那位一身红衣的逍遥王,父后为什么偏偏挑上他?
“他身上撒了香料。”坐在她左手边不远处的女子忽然凑了过来,以极轻极轻的声音道。
七七微微一愣,侧头看了她一眼。
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那位紫衣男子已经被侍卫拖着,从她们跟前经过,点点香气袭来,果真是香料的味道,虽然也是好闻,可却不够清新,也不浓烈。
他刚才是坐在中间那些位置上的,隔了一点距离,七七根本闻不到,至于他和四海不归的距离也是不近,可是人家却一下闻出来了,她父后的鼻子要不要这么灵?
但她没理会那位男子,反倒对坐在身边那位女子好奇了起来:“请问……”
那女子立即把食指落在唇边,给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将食指收回,手掌落在嘴角,依然是极小声极小声地道:“寻常人家的孩子,只是来开开眼界的,你说话别这么大声,梦君大人会不高兴的。”
七七立即颔首,抿了唇,不敢再说什么。
大家都这么谨慎,整个宴会上鸦雀无声的,连风声都能听得清楚,在这样低压的氛围之下,这个宴会得要如何开下去?
她怎么感觉不像是在开宴席,反倒像是什么重要的领导人在给他们演讲那般?
目光又透过屏风,落在那道模糊的身形上,他依然斜躺在软榻上,手里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一头长发有几缕从鬓角处滑了下来,随着晚风的吹拂轻轻摇越,若不是眼力极好的人根本看不清这样。
看着那几缕被吹动的发丝,七七心头也像似被一阵风吹拂过那般,慢慢变柔和了下来。
只是,想要见他一面的冲动更为强烈,几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挡在他跟前的屏风一掌扫开,看看她的父后究竟有着一张如何特别的脸,如何一身独行于世、举世无双的气质。
紫衣男子被撵出去之后,一人立即站了起来,看着屏风后的男子,懒散的姿态一收,眼底竟有几分难以掩去的敬畏:“我……今日在后院修建秋菊时贪睡了会,身上……还带了点菊花的味道。”
一袭红衣,还敢自己站起来说话的,自然就只有逍遥王一个。
七七的目光也锁在他身上,对着梦君的时候,刚才冷漠的气息不复存在,现在的逍遥王,竟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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