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初儿现在最想见的,只怕不是她这个娘。
儿女大了,心里哪里还装着下他们这些老人家?好在自己身边还有个秦风,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这时候,不如将时间留给年轻的一辈,横竖明日就要回来了,这次,可别在出任何意外了。
……
……起风了。
从刚开始只是一点点风声拂过,到后来,那柔和的晚风竟真的变成了疯狂,一路呼啸而过。
雨,也从一开始的细细如丝线,到后来噼噼啪啪,将大地敲打出一片泥泞。
一袭玄衣将楚玄迟高大的身躯紧拢,线条说不出的刚劲挺拔,分明是一道强悍到让女子失魂的身影,但,那一头霜雪一般的华发,却始终叫人心疼。
今夜他站在风雨中,已不知站了多久,发丝上全是被风吹过来的水雾,水雾成珠,沿着发丝一点一点滑落,慢慢滴落在地上,与地上那一滩早已渲染开的水渍迅速融合在一起。
沐初出来的时候,他依然看着夜幕下的风雨,如同在等待着谁那般,一直不愿回头。
身为他的主治大夫兼暂时的保姆,沐初并没有劝他进房,这种人,脾气硬得和石头没什么区别,他自问劝不来。
更何况,若非还有别的事需要去办,他自己也想在这风雨中站一站,哪怕,一直站到天亮也好。
另一个房间里头,楚江南看着天涯琴,长指偶尔在琴弦上挑弄两下,偶尔,就这么盯着琴弦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另一位,无名大侠,今夜似乎有点烦躁,竟连他最喜欢的棋盘都已经还给沐初,一整夜就站在窗旁,看着窗外的风雨,偶尔想要出门看看,但每每看到楚玄迟那道修长的身影依然倚在石廊边,他便没了出门的欲望,依然回到房中,站在窗旁。
再过去的一个房间里,已经彻底好起来的梦一念和楚定北以及司马妍姬、申屠浩、赫连夜等人,四人一桌,再一人站着,麻将声从入夜时分就开始一直在噼噼啪啪地响,直到现在很明显还是战况激烈,那声音就连暴风雨都掩盖不住。
五个人轮着来,每一圈输得最多的人出局,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这些人竟就能晚上大半个夜晚,每每都是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去,第二天天刚亮又得起来,继续上路。
这大半个月他们就是这么过过来的,也许,这么多人当中,过得最安逸却又温馨的,便是那一对小夫妻。
嗯,光从外表上看,确实就是一对小夫妻,男的二十出头,女的才不过十六七岁。
但,谁都知道他们年纪不小了,就算还不算老,但至少,真的不小。
“宝儿怎么会如此胖,一定是瘦瘦的,标准美人儿的身材,你瞧我和七丫头……呀,我说她瘦,你还越画越胖,这是故意和我作对的意思?不是这样……太难看了,重来……不,这一点都不像我和七丫头,再来一张……”
沐初进门的时候,两个人还趴在床上,正玩得不亦乐乎。
一身雪白的衣裳,那个是梦苍云,素色,却美得浑然天成,眉宇间少了几分面对强敌时候的浩瀚气势,却舔了几分小女人才会有的娇俏和调皮。
此刻她就趴在床上,撑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皱眉,一边摇头,对身边人画出来的画像分明嫌弃得很。
至于另一人,那真的是绝色无双的大美男,不像楚玄迟美得狂傲不逊,不像楚江南美得孤单寂然,也不像无名大侠,美得冷漠如霜。
那种美,恬静,安宁,柔和,却大气,你分明能从他隐隐含笑的目光中看到一份睿智,一份硬朗,一份执着,一份淡然,还有一份对身边女子入心入肺的宠溺,以及一份对世事了然却不愿理会的慵懒。
今夜的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袍,那是苍云陛下自己从沐初的乾坤袋里挑选的,洁白如莲,和他那身段那脸孔,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一路过来,四海不归穿过楚玄迟的玄衣,迎风而立是便是一棵撑天大树,沉稳如山。
他也穿过无名的黑衣,安静坐着是,神秘莫测,孤冷清寒,只一个淡漠的眼神就能叫天下女子疯狂。
如今,他身上穿的是楚江南的雪缎白袍,清雅干净,静如莲,淡如兰,说不出的脱尘绝色,遥远得如天边一道霞光,一不小心,转眼即逝,让你永生再也触碰不到。
梦苍云几乎给他将乾坤袋里好看的衣裳逐一试了个遍,好在,沐初乾坤袋里别的不多,衣裳却总是能有几套,还是七七特地给他们准备好的,否则,别说穿衣打扮,能穿得整洁已经不错了。
“初儿,你来瞧瞧,这丫画的宝儿是不是太难看了?一点都不像。”听到开门的声音,梦苍云连头都没抬起,便已知道进门的是谁。
沐初迈步进门,再随手将房门关上。